倒不是選不出來,而是她單獨拎出來的兩款各有利弊,一款更高雅,一款更知性。
直到衣帽間的門被敲響了,鏡子裡很快多了一道人影。
薑禹唇角含笑的走到跟前:“要不要幫忙?”
蕭綺抬眼,透過鏡子對上他。
薑禹拿起那副針織耳墜,說:“你這身‘戰袍’攻擊性太強了,弱一點的還沒開口就跪了,這副好,可以中和一下。”
蕭綺卻沒接,而是笑問:“在我評估許捷的同時,她也一定在評估我。她比我大幾歲,和她的所有前東家相比,我是最年輕的老板。她選擇我,應該是因為看到我身上某些吸引她的特質。我並不想借助服裝來壓她一頭,但也沒必要刻意修飾、偽裝。以後共事了我們一定有交手的機會,還有可能產生分歧,與其那時候再露出個性,倒不如第一次就擺在明麵上。”
說話間,蕭綺拿起另外一幅耳墜,不緊不慢地戴上。
薑禹將珍珠耳環放下。
蕭綺問:“怎麼樣?”
薑禹微笑:“很美。”
蕭綺:“這副還是你送我的。你的眼光真不錯。”
薑禹:“嗯,和我看人的眼光一樣好。”
蕭綺:“嘖……”
……
臨近十一點半,蕭綺上了車。
按照車程來說,她應該會比約定時間提前,這也是她的習慣。
可今天路況不順,沿途還遇到兩起交通事故,等到離開堵車路段,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
蕭綺遲到了。
蕭綺:“……”
這一刻,她心裡真是有點虛,也知道如果一見麵就說“抱歉,堵車”,這在對方聽上去會顯得很沒誠意。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最討厭的是,她的氣勢少了一截。
等蕭綺下車往會所裡麵走的時候,程堯東還發來一條微信問:“你竟然會遲到,是故意的嗎?”
故意什麼,給許捷下馬威?
有這個必要嗎。
蕭綺:“不是,我堵車。”
程堯東發來一個表情,表示嘲諷。
蕭綺沒理他。
直到她來到包間門外,於開門的瞬間,無縫切換成公式化的笑容,一腳踏入,張嘴便說:“真是很抱歉,我來晚了。”
說話間,蕭綺走到跟前。
程堯東和許捷也相繼起身。
許捷同樣一身套裝,顏色偏深,發型利落,每一根發絲都梳得服服帖帖。
她身上還有幾件非常簡單的首飾,都是職場高管的標準配備,比如款式乾練的耳飾、商務款皮帶手表、墜著迷你吊墜的基礎款項鏈等等。
一切都恰到好處,不超過,也不敷衍。
就服裝識人來說,蕭綺一眼就從許捷身上看到了兩個字——嚴格。
她對自己一絲不苟,對人想必也是如此。
兩個女人對視一秒,握了下手,又同時鬆開。
程堯東剛要介紹,這時許捷率先開口:“蕭總,你遲到了。”
程堯東:“……”
這話真是有點出其不意,而且許捷的語氣很平緩,沒有夾雜半點指責的意思,仿佛就是陳叔事實。
蕭綺:“是的,很抱歉,許總監。”
隔了一秒,蕭綺問:“如果是按照人事部的規定,該怎麼處理呢?”
許捷:“你是我的上級,我無法越級處理。私底下倒還沒什麼,但如果以後遇到重要談判,希望蕭總能以身作則。”
蕭綺:“好,我會注意,謝謝許總監提醒,有你在人事部坐鎮,我會安心很多。”
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交鋒數句,程堯東終於逮著機會插嘴。
“那個,先坐吧。”
三人入座,程堯東很快點菜。
他本想找個輕鬆點的話題,沒想到剛放下菜單,就見許捷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文件夾,遞向蕭綺。
蕭綺接過,就聽許捷說:“我知道公司的裁員是找外麵團隊做的,這部分按理來說和我接手的工作是切割開的,但在具體操作上,我卻無法完全置身事外。這份名單我仔細研究過,有幾個人我認為還有留下的價值,另外有幾個人與當下公司理念不同,更應該加到名單裡。”
蕭綺快速看了眼,隻簡單幾行字標注就能看住許捷的邏輯思維和通曉人情的能力,工作效率就更不用說了。
蕭綺看了程堯東一眼,程堯東顯然很驚訝,完全不知道許捷還有這麼一手。
蕭綺說:“之前擬定的名單,主要是根據工作能力判斷的,有一整套標準在。許總監要進行局部調整,就等於打破原有的標準。一旦標準鬆動,下麵的人難免會有異議,認為公司原則不明。”
許捷:“完全按照標準執行,的確很方便。但再嚴格的標準,也會有漏洞,會有濫竽充數的可能,我的職責就是找出這種可能,清理誤差。蕭總,你也可以忽略誤差,這對一個健康的公司來說無傷大雅,但現在喜禾需要清除毒瘡,哪怕是一個小小的誤差,都會令下麵人認為,公司管理層識人不清,渾水摸魚的人都能留下來,勤勤懇懇的卻請走。”
聽到這裡,蕭綺笑意漸深,連眼睛都亮了。
程堯東見了,心裡一咯噔,因為他嗅到了這是要開戰的信號。
可蕭綺卻先一步開口:“裁員的事的確是外聘團隊在負責,許總監可以插手,我也可以批準,但前提是你要有承擔責任和後果的準備。一旦你選擇介入,有任何風險,你都不能摘除責任,還要圓滿善後。如果你能保證你能做到,你隨時都可以開始。”
許捷也笑了。
這還是她見到蕭綺後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許捷:“好,那就一言為定。”
蕭綺:“我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