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篇.薑禹
他還摟著她,她就已經開始用“你們”和“我”劃清界限了。
薑禹的不滿逐漸擴大,仿佛沒有讀懂她的意思一般,故意問:“那你的意思呢,繼續偷偷來往?”
蕭綺放下手柄,微笑地看著他:“紙包不住火啊,偷偷來往就是欺騙,不管怎麼說都是我理虧。”
當然還有更為重要的一點,一旦東窗事發,薑禹不會受到多少譴責。社會總是對男人更包容,對一個花心的帥男人會說風流,換做薑禹這樣平日潔身自好的,大家會說是蕭綺勾引準姐夫,薑禹隻是不慎犯錯,責任都在她。
道理薑禹明白,但她這樣急於劃清界限,他非常不爽。
他知道他這樣想有點變態,但他就像是總被一個玩家反複刷的boss,養成了被暴揍被K.O的習慣之後,突然有一天這個玩家說已經厭倦了,不會再來了,可boss還不想結束。
薑禹許久沒接話,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蕭綺仍在笑,哄他說:“反正咱們也隻是試試感覺,沒有正式交往啊,不如就小事化了,讓這件事永遠成為秘密,好麼?”
她不止要終止關係,還要雁過無痕。
薑禹的情緒被這句話挑到了臨界點,他看著她在那條線上跳來跳去,他隻想堵住她的嘴,用力的……
可他沒有發作,他的自控力一向強悍,他壓抑著不滿,不讓那些情緒泄露到臉上,直到逐漸平穩,她甚至沒有感覺到明顯的起伏波動。
她好像已經放心了,就去拿紅酒與他碰杯說:“來,好聚好散,慶祝一下。”
她的語氣像是完成了一個推進多年的項目,終於可以休假了。
他接過杯子,看著裡麵晃動的液體,又看著她喝了半杯,轉身繼續打遊戲。
就這樣結束了——起碼在她看來是的,她專程來一趟,解決了他這個“麻煩”。
她可以安心了,因為他們達成了共識,他也不是個大嘴巴的人。以後將沒有人會知道她乾的這件壞事,她拿走了他的初吻,分享彼此的初次,她得意了,時不時想起來時還能偷著樂。
她甚至高興地哼起歌兒。
薑禹卻在心裡“哼哼”冷笑。
這誤會可真是大。
他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生意?
事實上,不止蕭綺收到一些風聲,他也收到她的,那還是前陣子他和曲雅容一起拜會蕭家時聽說的——蕭綺正在相親。
雖然現在還沒定,但大概率會在其中三家做選擇。
蕭綺也主動表態,說更喜歡周家的二公子,如無意外,她希望和他多點機會培養感情。
那個“周二”薑禹是有印象的,屬於氣質比較儒雅那種,有些書卷味,看上去斯文有禮,但走的不是商業路線,一心在科研上,周家拿了錢給他做實驗室,本地政府也看中了他的項目,屬於重點培養。
原來她已經在悄悄換口味了。
嗬嗬,想得美。
……
就這樣,在蕭綺放心離開薑禹的彆墅之後,不日薑禹便分彆到曲雅容和薑維明跟前,道明自己的意思。
針對他的父母,他的說辭是不同的。
對曲雅容,他說的是和蕭綺早已發生關係,且互不乾涉其他感情生活,更為默契,省去了磨合期,會減少很多摩擦。
對薑維明,他說的是比起蕭歆,蕭綺更豁達。蕭歆迷戀他,倘若婚內他冷落蕭歆,蕭歆一定會跟蕭老爺子告狀,反倒會影響兩家關係,倒不如蕭綺好說話。
而後薑禹又去跟薑老爺子跟前交代,等差不多所有人都通知到了,這才到蕭家,和蕭老爺子單獨談了半個小時。
蕭老爺子很震驚,不隻是因為薑禹會在臨門一腳時更換守門員,更意外蕭綺竟然“悶聲做大事”,就這麼簡簡單單將薑禹拿下了。
薑禹還委婉地透露說,蕭綺不願說破,她打算粉飾太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蕭老爺子又好氣又好笑,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吃過就甩實在不負責任。
就這樣,薑禹告完狀,便回家等消息。
不過幾天,蕭綺就來到他們正式相親的餐廳,當場氣得跺腳,說他就是看蕭歆不好操縱,看她比較好欺負才臨時換人!
薑禹卻微笑著搬出一早準備好的說辭,堂而皇之的將她推向“不道德”的立場。
蕭綺捂住胸口,又質問薑禹為什麼不提前通氣,居然用這種背後捅刀子的方式,害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周家解釋。
薑禹若無其事道:“什麼周家,你有新目標了?哦,這可不能賴我,你若提早告訴我,我肯定要為你考慮的。”
蕭綺明顯還有些扼腕,但也很快接受現實:“算了,不提了,就當有緣無分吧。”
薑禹:“不要太灰心,也許下一段你們能有緣再續呢。”
是的,下一段。
他相信他們都不會沉浸在這段婚姻裡太久,最多兩年,兩年一到,按照協議公事公辦,各自拿到好處,再恢複到原來的相處模式。
但或許不用等到那時候,他就會厭倦,未來幾年他的事業會越發忙碌,根本不可能還有時間思考彆的。
到現在都幾年了?嗯,差不多也要迎來倦怠期了。
兩年婚姻恰好有助於戒掉這層羈絆,以後日日相見,很快就會審美疲勞,就像左手碰右手,變得乏味無趣。
沒錯,就是這樣。
……
和蕭綺的婚姻毫無阻礙的向前推進著。
在兩家的利益談判上,蕭綺沒什麼意見,她本來就沒打算多要,而現在得到的已經超出她的預期,甚至遠遠超過她跟周家聯姻能帶來的好處。
她氣了他幾天,還是原諒了他,這可能跟她性格有關,也可能是因為那些好處。
看,金錢可以撫平一切傷口,金錢一旦作響,所有不和諧的聲音都會戛然而止。
薑禹想,起碼這兩年,他可以不用再控製自己的**,他可以放任,這樣就會加速失去興趣,可能都不需要兩年就索然無味了。
然而事實就是,他們這兩年單獨相處的時間並不如預期那麼多。
薑禹接管了之昀,蕭綺也來到公司,他們是經常見麵討論公事,但那些都是不帶情緒的,像是兩個機器人。
一開始,蕭綺比較體諒遷就他,雖然在某些事情上她不太認同他的做法,但之昀畢竟是薑家公司,她不會多說。
到後來,大概是翅膀硬了,經驗和眼光都磨煉出來了,蕭綺開始指出他的問題,薑禹也越發清楚地看到他們的不同。
她是很有性格,但也是個隨和的人,她要的是部門裡你好我好大家好,薑禹覺得這很不切實際,怎麼可能人人都好呢,若這個世界上什麼資源都均分,什麼都是公平合理的,那就不會有貧富之差了。
就比如說他坐在總裁的位子上,蕭綺占據設計總監的席位,這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一種不公平。
因為這些觀念上的分歧,他們開始爭吵。
他說教的次數變多了,不耐煩的次數變多了,她逆反的次數變多了,反駁的次數也變多了,他們中間開始出現一種叫“不愉快”的氛圍。
但好在,他們還可以用另外一件事彌合。
他們在床上配合的更加默契,甚至不需要說話,就知道彼此想要什麼,喜歡什麼。
不過他一向是個有遠見的人,當婚姻走到一年半的時候,他就開始思考、規劃離婚後的事。
是的,離婚。
薑禹很堅定的要貫徹婚前協議,蕭綺也這麼想。
他認為這是一種契約精神的表現,再說他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延續協議或是打破兩年約定。
他們有感情嗎?有的。但它不足以絆住他的腳步。
再說就算離婚了,感情還在啊,就像他們結婚前那些年一樣,婚姻的開始和結束並不會影響到他們的關係,他們仍會維持往來。
既然如此,婚姻就是個形式。
還有事業,薑禹看得出來蕭綺是真心喜歡服裝行業,即便他們離婚了,她依然是之昀的設計總監,他們會繼續互助互利。
當然,這段婚姻結束之後,他暫時還不會進入下一段,雖然薑家會極力安排,他先敷衍著就是了。
其實這裡麵有個bug,但此時的薑禹還沒有認識到——如果不急於開始下一段婚姻,這一段又很滿意,那又為什麼一定要貫徹兩年協議呢?
幾年之後再想起當時的決定,就連薑禹自己都覺得疑惑,難道他堅持離婚是為了證明什麼嗎,證明自己足夠決絕果斷,說到做到,還是證明蕭綺沒那麼重要,對他沒有產生絲毫影響?
當一個人要證明一件什麼的時候,就說明某些東西已經存在了。
而這項錯誤的決定,在此後兩年間薑禹都沒有認識到後果,他甚至覺得這件事辦的非常明智。
離婚後,他多了一些私人空間,也免除一些在公事上的爭吵,單身有單身的好處,兩個人住在一起總少不了要互相遷就,然而在一些事情上是很難遷就的,尤其當他們各執己見,堅定自己立場,絕不退讓的時候。
至於離婚後,再一次出現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不滿情緒,還是在一段時間後,從蕭綺身邊多了一個陌生男人開始。
薑禹很意外,他沒想到蕭綺這麼快就調試過來,恢複到婚前水準。
蕭綺卻說,隻是短時間解解悶兒。
她對兩性關係的比喻和評價一向犀利,這個話題他們過去也討論過。
她說,一個人如果心甘情願和另外一個人長期捆綁,大概率是需要“婚姻製度”加持的,如果沒有它,絕大多數人都會走散。
極少數走過來的,一定是對方提供了足夠的價值,不管是物質價值、情緒價值、情感價值都好,一定是值得另一方去捆綁,還要雙向奔赴。這就像是一顆蘋果的兩半,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彼此,嚴絲合縫地對到一起,沒有任何外力和外人介入撬動的空間。
薑禹便問,她有想過找另一半蘋果嗎?
蕭綺說,想過的,但隻是想想,世界人口這麼多,要找另一半蘋果太累了,她又不是非那個人不可,彆的水果也可以啊,有縫隙就有唄,她這段時間喜歡吃橘子,就會一直吃,等到幾個月後可能又喜歡吃葡萄了。而且就算她最喜歡的是蘋果,也不可能一輩子隻吃它。
薑禹不得不承認,蕭綺這種比喻令他有點不爽,他不是任何一種水果,但她卻將他一同放在果籃裡與他人比較。
直到蕭綺和那個陌生男人分開,薑禹思考一段時間,終於用最為熟悉的方法,將蕭綺“騙”到自己的公寓。
那時候蕭綺正在忙房子的事,她的彆墅專門找了設計師出圖,從地基開始構建,而非買成品房。
她有時候會住在自己的小套房裡,但東西多,那裡早就飽和了。
薑禹的公寓很空曠,他一個人占據一整層,就非常有誠意的邀請她同住。
蕭綺來了,還帶著林阿姨一起。
他開了瓶好酒,蕭綺吃飽喝足,他就拉著她上了床。
事後蕭綺便抱怨說,他有時候話實在太少,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就隻知道他們一見麵就是這種事,弄得她好像是一個工具人。
薑禹反問:“你不是說我不說話的時候比較帥嗎?”
蕭綺說:“那是因為你老說教呀,換成彆的我是可以的,不管是花言巧語還是甜言蜜語,配上你這張臉,怎麼聽都順耳。”
薑禹輕笑,卻什麼都沒說。
他才不會花言巧語,更不可能甜言蜜語,畢竟就算他什麼都不說,蕭綺也不會拒絕他,那他何必浪費這個唇舌?隻要達到目的就好,過程當然要選擇最省心省力的那種。
現在的薑禹不會想到,幾年後他會被這樣的想法瘋狂打臉,而且反複踩到自己給自己挖的坑裡——當女人願意聽你說話時,即便你笨嘴拙舌也是一種可愛,可一旦她不想聽了,即便你說得再動聽,都是放屁。
薑禹知道蕭綺喜歡嘴甜但不話癆的男人,這點就很矛盾,她怎麼可能要求一個男人話少,又要求他說出來的話都是甜度爆表的廢話?他不願成為這種人,這可能是某些自尊在作祟,也可能會令他覺得自己顯得太過卑微、討好。
而且還有一件事他一直在做,該如何戒斷和蕭綺的關係?
在思想和情感上,他認為他做到了,否則不會離婚。可是在身體上呢,他是個健康年輕的男人,有一定的生理需求,他又不想換人,這實在很麻煩,門當戶對的小姐會提婚姻要求,普通人家的女孩會提情感或金錢要求,而且還要重頭開始磨合,怎麼看都不如選擇蕭綺來得省心。
既然他要的結果就是解決需求,那麼過程當然要選擇最便利的那個。
這樣一想,似乎他和蕭綺的身體關係不需要再戒斷了,除非某一天他決定步入下一段婚姻。
……
時間一晃又過了兩年。
蕭綺早就搬進自己的彆墅,自那以後她再沒有去過薑禹的公寓,她說還是自己的地盤比較舒服。
薑禹倒是無所謂地點在哪裡,他有時候興致來了,會跟她商量時間,她同意,他就驅車前往。
有時候蕭綺會拒絕,和婚前一樣,她有各式各樣的理由,比如身體不舒服,比如忙,比如大姨媽來了,比如沒心情。
這些薑禹都能接受。
現在兩家裡都在催促,他和蕭綺時不時都會去見相親對象,很快,他們要結束現在的關係,而這一次他不會有任何不平。
事實上他們的關係也比之前冷淡許多,蕭綺說現在越來越看不明白他,覺得他變了,其實蕭綺的變化也不小,她沒過去那麼可愛了,甚至不會撒嬌了,她越來越女人,也越來越犀利。
他們現在唯一有效的,不會爭吵的,默契十足的溝通方式,就是那件事,這也是一個信號——該結束了。
這樣的想法越發成熟,逐漸成型,薑禹也一直在等待契機。
直到某一天,他的車子出了意外。
他撞到頭,被送進醫院。
他昏迷的時間不長,醫生說他隻是有點輕微腦震蕩,不用擔心,還說他休要休息,會有點嗜睡。
果然,他醒來後沒多久又昏睡過去。
這一次,他做了個夢。
夢裡的內容虛虛實實,有一些非常不切實際,但它畢竟是夢,是建築在潛意識基礎上的虛構世界,不必當真。
是的,不必當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