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裡,一個淋浴房,一個圓形浴缸。
浴缸邊放著一個實木置物架。一共三層,第一層是不同造型的沐浴球,第二層是各種各樣的香薰
蠟燭,第三層是同一個牌子的女士煙。
好多,目測大約有四五十盒。
沈小薑的眉心不自覺的擰了一下。
這些煙全都是陳誼抽的嗎?
她為什麼要抽這麼多煙呢?
“感興趣?”陳誼的拖鞋沒有聲音,或者說,陳誼走路很輕盈。沈小薑手抖了一下,捏在手裡的煙盒掉在了浴缸裡。
“抱歉,抱歉,我幫你撿回來。”沈小薑一邊說,一邊去撈魚似的。“糟糕,濕了是不是就不能抽了?”沈小薑說完,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廢話”。
“嗯……你說呢?”陳誼把換洗的衣服放在衣架上,扯下兩塊乾淨的白毛巾嫋嫋地走了過來。
“我知道不能抽了,我就開個玩笑。”沈小薑雖然這樣說,卻依舊用手抹掉煙盒上的水漬。
“我這煙還挺貴的,”陳誼跪在浴缸前的吸水墊上,一條胳膊撐在浴缸邊緣,一條胳膊垂在水裡,像是在測試水溫,“你打算怎麼賠我?”
“啊?”沈小薑怔了怔。
她從來沒有買過煙,不知道貴的煙大約多少錢。
“這樣,我給你買一包,或者,我轉錢給你?”沈小薑眼神真摯,不像開玩笑。陳誼劃水的動作停了下來,“哦?”狹小而密閉的空間裡,陳誼的聲音聽起來很空靈。
甚至,能聽見回聲。
“你買過煙嗎?”陳誼把頭枕在胳膊上,歪著臉看沈小薑。“沒有。”沈小薑不會撒謊。
“那……”陳誼的臉被熱氣熏紅,聲音也更綿軟了一些, "你知道一包煙的價格嗎?"“不知道。”沈小薑老實回答。
這時,陳誼劃水的手突然拿出來,把水彈在沈小薑的臉上。
“那你還說,小傻瓜。”她邊笑邊說。
可能是因為水蒸氣的原因,沈小薑的身上越來越熱。
水濺在她臉上,起到了輕微降溫的作用。
她一個哆嗦,低著頭啞啞的笑。
“沈小薑,”陳誼用濕噠噠的手提起沈小薑的下巴,白
皙無暇的臉頰上印上了水裡晃動的光影,“沈小薑。”
時間像是變慢了,陳誼的一個動作停留好久好久。
久到沈小薑覺得自己像是靜止的。
沈小薑不知道對方這是在做什麼,身體僵硬的一動也不敢動。
“你的名字,是誰給你起的,有什麼寓意?”陳誼眼睛微眯,視線像闖進眼眶裡的星。“我的名字是……”沈小薑還沒說出來,就感覺下巴處傳來一股酥麻感。陳誼的手指正調皮的撓她下巴上的軟肉。
沈小薑覺得癢,但她不想躲開。
因為這會兒,陳誼的手指是溫暖的,陳誼的笑容是真實的。
“我的名字沒什麼寓意,我媽生我的時候鬨著要吃生薑,於是,就給我取了個小名叫‘小薑後來可能懶得動腦筋了吧,直接給上戶口了。”沈小薑的臉很紅,表情很不自然。
“有意思。”陳誼的這一句有意思說的沒什麼感情,但是沈小薑卻覺得,她不是在敷衍,而是真心的。
“小薑。”陳誼的手往上摩挲,停在沈小薑的嘴唇下方。“嗯?你不應答我嗎?”陳誼這一聲問的有些俏皮。沈小薑受用的不行,心裡密密麻麻淌過暖昧的電流。“哦,抱歉。”她咬了咬下嘴唇。
陳誼眼神透著些許漫不經心, "你家裡有人抽煙嗎?"在沈小薑的記憶裡,她身邊的女性都是不抽煙的。但她爸以前偶爾抽。
爸爸媽媽感情很好,很少吵架,為數不多的幾次,都是因為媽媽發現爸爸偷偷抽煙。
“以前偶爾,現在不抽了?”陳誼接著問。
也不是什麼秘密,沈小薑坦誠回答: “有一次我爸躲在車裡抽煙,我媽很生氣,帶我去了外婆家,我爸知道後很傷心,把我媽求了回來,從那以後,我爸就再也不抽煙了。"
陳誼輕輕挑了挑眉,沒有插嘴。
“我家裡有個彆親戚說話難聽,嘲笑我爸是個窩囊廢。”沈小薑淡淡地笑笑, "可我爸從來不放
在心上,總是用一句萬能公式‘老婆不讓抽’嘻嘻哈哈搪塞過去,大家都說爸爸怕媽媽,但我知道,爸爸尊重媽媽。"
/>
“嗯,你爸爸真好,"陳誼頓了頓,語速很慢, "你媽媽很幸福,你也……很幸福。”這一回,沈小薑看見了對方臉上的憂傷。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在寵物店,提起“媽媽”時,陳誼驟變的臉色。
“你爸爸真好”、 “你媽媽很幸福”、 “你很幸福”,這三句話怎麼聽起來這麼苦澀呢?難道陳誼的原生家庭不美滿嗎?
為什麼她不提媽媽,也不願提媽媽,卻對何忠的媽媽,甚至是剛做媽媽的孟姐特彆好?沈小薑在心裡滿是疑問,但現在自己似乎還沒有什麼立場跟陳誼聊這麼深刻的話題。
她總覺得,陳誼的身上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猶如一個巨大的深淵。又像一個令人好奇的機關盒子。
陳誼的視線落在沈小薑的手上,輕笑一聲, "那,你會抽煙嗎?"沈小薑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一次也沒抽過?”陳誼又問,同時接過沈小薑手裡的煙盒。
“我,小時候,和朋友偷偷抽了一回,”沈小薑抬眼看陳誼,然後又迅速移開目光, "啊不,隻是偷偷嘗了一口。”
陳誼打開煙盒,拿出一支半濕的煙,瞄沈小薑, "怎麼樣?"沈小薑認真回憶了一番, "不怎麼樣,好嗆。"
陳誼一邊彎著眉眼看沈小薑,一邊把半濕的煙叼進嘴裡, “有多嗆?”
這三個字說的很輕,也很慢。
沈小薑看著陳誼,覺得眼前染上了一層模糊的粉色。陳誼往她麵前挪了一點。沈小薑剛剛腦袋裡還亂糟糟的,現在卻空白的乾淨。
“啊?”她呆呆的說。
陳誼用點燭器點燃了一個香薰蠟燭,然後單手端起蠟燭拿到麵前。
火光閃爍,照亮了她的臉。
陳誼用燭火點著了嘴裡的煙。
煙頭冒出橙紅的火花,很快,煙絲蒙住了陳誼的眼,也蒙住了沈小薑的。煙草味混合著香薰味,沒有想象中難聞。
“我剛問你,有多嗆?”陳誼重複剛剛的問題。
沈小薑愣了一瞬,緩緩開口, “就……就挺嗆,形容不出來,反正我當時咳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r />煙霧繚繞裡,響起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迷醉的不行。
陳誼一邊笑,一邊再一次靠近。沈小薑緊張的胸口起伏。
陳誼停下,用手指移開女士煙,軟唇張合著,對著沈小薑的臉輕吐一口,笑道: “想試試嗎?”沈小薑微微眨眼,睫毛好似感受到了煙絲的薄溫。
兩秒後,她木木地點頭。
陳誼用兩根手指捏著煙蒂,小心地送進沈小薑嘴裡。
鬆開時,她不自覺地用手指輕輕拂了一下沈小薑的臉,低聲說: "真可愛。"沈小薑用力一吸,濃濃的煙草味灌了進來。
肺部在一瞬間扭曲,她弓起身子,拿開嘴裡的煙,用力咳起來。這一次,她覺得整個肺都要咳出來了。真他媽難受。
這時,手裡的煙被人拿走,丟進了垃圾桶。她用手背擦嘴,趕緊直起身子並抬頭。隻見麵前虛影一晃,陳誼雙手捧住了她的臉。沈小薑還沒反應過來,唇上就傳來一片溫熱。她的心用力顫了顫。
她的瞳孔迅速放大,生硬的抿緊嘴唇。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正在升高的體溫。
沒想到以這樣的方式被奪走了初吻。
感覺到了沈小薑的僵硬,陳誼閉上的雙眼極小幅度的彎了彎。她的手在沈小薑的嘴角摩挲,像是試探,又像是挑逗。“張嘴。”陳誼說。
沈小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啊?
就在她反問時,陳誼的舌滑了進去。
沈小薑被突如其來的濕潤驚住了,一股電流從唇角蔓延至全身。
後背攀上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一種奇怪的感覺漸漸強烈起來。
隨著陳誼更深情的親吻,沈小薑的骨頭都要酥掉了。
她不會調整呼吸,笨拙的樣子迫使對方鬆口。
“要我停下嗎?”陳誼的聲音很輕,幾乎是氣音,但卻像是催清的毒藥,讓沈小薑欲罷不能。“對不起,我不會……”沈小薑的一雙耳朵紅的滴血。
過了幾秒,陳誼鬆開她的臉。
沈小薑的大腦宕機了,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就此停下。她小心翼翼地把對方往自己麵前帶了帶,反客為主的
再一次吻了上去。空氣變得暖昧而潮濕。
她喜歡這種感覺。她喜歡和陳誼交換呼吸的感覺。
她整個人像是著了火,即將融化了一般忘我的吻著。忽然,陳誼用力推開她,兩人被迫分開了一點距離。陳誼的臉比剛剛紅了好多,仔細一看就連後脖頸都染上了一層粉潤。
沈小薑張著嘴呼吸,猛然灌進來的冷氣讓她清醒了一瞬。
怎麼了,難道陳誼不喜歡這樣?難道自己咬到了陳誼的舌頭?
就在沈小薑胡思亂想之餘,陳誼紅著眼尾抬頭看她,眼底有淚光,聲音略沙啞: “我不能呼吸了,抱歉……"
沈小薑怔了怔,耳裡的世界安靜了。
不是因為討厭她。
還好,還好。
陳誼摸了摸嘴唇,琥珀色的眼珠子快速轉動, “這真是你的初吻嗎?”沈小薑被問住了,冷靜了幾秒後,她猛地搖頭, "小姨,我說的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陳誼抬手,幫沈小薑把碎發彎到耳後,眯起狹長的眼尾,音色繾綣, "我沒說你騙我,我的意思是,你的吻技很棒。”
剛剛冷靜了一些的沈小薑,又不淡定了,一張臉再一次紅的徹底。
她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嘴,眼珠子瞪得很大。陳誼眼尾上揚,柔軟的唇貼在她的手背上。薄薄的溫度隔著皮膚,走遍四肢百骸。
陳誼的雙眸直勾勾地看著沈小薑的,是個極具誘惑和攻擊力的眼神。沈小薑腦袋嗡嗡的,心裡悶悶的。
欲./望好似一頭野獸,正一點點從沉睡中蘇醒。
與陳誼對視的那一刻,沈小薑隻想擁抱她,嗬護她,看著她笑陪著她哭,把自己的一切都給她。“我……”
沈小薑剛想說什麼,衛生間外的手機響了。不是她的。
陳誼的眸光微閃,麵容一僵。
“不要接。”沈小薑都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她自己嘴裡說出來的。
陳誼也短暫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下一秒,她的注意力就重新回到了沈小薑的臉上。
視線相撞,暖昧升級。
操,不管了,反正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絕對收不回來。
br />索性,沈小薑又斬釘截鐵的重複了一遍, "小姨,你彆走,你,可不可以不要接電話。"
陳誼第一次覺得不知所措。
她歪著頭看向身邊不明的一點,然後啞笑一聲。
接著,她緩緩轉頭,再次看向沈小薑的眼睛,溫柔地說: “好,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陪你。"
不知道是不是被這一句話打動了,沈小薑把陳誼圈進懷裡,動情的貼上對方的眼睛,鼻尖,側臉,耳朵。
很快,手機鈴聲停下了。
沈小薑聽見了陳誼急促的心跳和混亂的呼吸。她的內心升騰起某種更瘋狂的執念。陳誼的手也摟住她,卷起她的T恤。
就在這時,外麵的手機鈴聲又響了。
沈小薑明顯感覺到了陳誼的煩躁。
雖然有煩躁,但是陳誼沒有起身去接的意思。
她在遵守她的承諾。
這一次鈴聲很快就停了,隨之而來的是,急促的房間門鈴聲。“叮咚——叮咚——”
同時還有敲門聲。
一開始還算柔和,很快就變得粗暴而急躁。“七爺,七爺,您在嗎?”是何忠的聲音。
何忠是個懂事的人,這種時候,如果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他絕對不會這麼沒有禮貌。陳誼鬆開沈小薑的T恤,緩緩後移, "先等一下,我去看看。"
陳誼的聲音很溫柔,像是在哄小孩。
就在起身的片刻,沈小薑捏住了她自然下垂的手。
陳誼回望她。
沈小薑沒有說話,眼裡充斥著不舍。
陳誼蹲下,沒有急著甩開,而是用另一隻手輕輕摸沈小薑的頭, “乖,我很快回來。”沈小薑鬆手,目送陳誼走出衛生間。她的手心全是汗,在燭火裡,泛著粼粼的光。
媽呀,她都乾了什麼?
沈小薑漲紅著臉,羞赧的把臉埋進臂彎裡。
大
門被打開,何忠敲門的手懸在半空。他的雙眼心虛的眨動著。
“有事?”陳誼的臉色冷冰冰的。
何忠低下頭不看她, "七爺,我知道自己不應該擅自上來,
但是……"“嗯,說重點。”陳誼的語氣硬邦邦的。
何忠恭恭敬敬的開口: “剛剛接到消息,白老爺子請您過去一趟。”
陳誼的眉心微蹙,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說道: “這個點,老爺子還沒睡嗎?”何忠點頭。
他沒有理由拿老爺子騙她,更沒有這個膽。
白老爺子是全亞洲最大的房地產商,手握全亞洲的樓盤命運,在南城,是妥妥的首富。但凡跟他打交道,就一定會給他麵子。隻要受他幫助的人,就一定會出人頭地。
陳誼是後者。
所以,不看僧麵看佛麵,陳誼必須去一趟。她沉思數秒,眉心漸漸舒展, "有說什麼事嗎?"何忠搖頭。
白老爺子從來不會把自己要說的話借他人之口。
陳誼望了一眼廁所的方向,不情不願地說了兩個字: “好吧。”她讓何忠去樓下大廳等。
自己重新來到廁所。
煙味已經淡了,香薰蠟燭的香氣漸濃。沈小薑清醒了很多,跪在陳誼剛剛跪的位置試水溫。
“小不點,我有事要出去一會兒,你可以自己先洗嗎?”陳誼的聲音軟乎乎,比剛剛跟何忠說話的時候暖和多了。
沈小薑手上的動作一頓,停下不動了。沐浴球形成的藍色泡沫沾在她手上。她轉頭,陳誼的眼睛彎彎的,表情淡淡的。
畢竟陳誼不是她這種象牙塔裡的學生,現實生活中一定是很忙的。更何況,她們現在什麼關係也沒有,彼此不需要任何束縛和承諾。沈小薑表示理解,乖順地點點頭。
陳誼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她邁出一條腿後,怔了怔,緩緩轉身,把鬢角的碎發彆到耳後,目光緩緩移動, “這裡的東
西,你都可以用,彆跟我客氣。”
“嗯。”沈小薑臉上的紅暈已經退了大半。
這一次,陳誼真的走了。
沈小薑關好門,回到浴室。
陳誼走了之後,沈小薑才覺得自己身處陌生空間。
少了一個人,這些東西就不再具有任何意義,就隻是東西本身而已。
沈小薑很快洗好,換上陳誼幫她拿的衣服。
一套
草綠色的緞麵睡衣,水洗標上寫著品牌名,BV,和陳誼的外套一樣。
剛穿上的感覺冰冰涼涼,很快,就變得溫暖而絲滑。她看了一眼腳上的拖鞋,同樣也是BV的,看來陳誼很喜歡這個牌子。
沈小薑簡單吹了一下頭發,才發現,梳妝台上放滿了各式各樣高奢護膚品,有些她認識,有些不。
這裡,很有生活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