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往南城公園的停車場走去。
雖然五月中旬了,夜裡卻還是有點冷。
陳誼的旗袍,是高開叉的,光潔纖瘦的大長腿白晃晃的,晃亂了沈小薑的心。“小姨,你冷嗎?”沈小薑真摯的看著對方,“你願意接受我的外套嗎?”陳誼雙手環胸,抬頭看沈小薑的一瞬間,風吹散了她的頭發。
沈小薑看不見陳誼的表情。
她本能的抬手,為陳誼把臉上散亂的頭發捋開。
陳誼沒有回答,眨了兩下眼睛後,慢慢靠在了沈小薑的肩膀上, "快到車子了,我靠著你就行。"“哦。”沈小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描述現在的心情。
陳誼沒接受她的外套,她有點失望,可是,陳誼靠在她身上,她又內心狂喜。
像是看出了沈小薑的心思,陳誼啞啞的笑著,“我更不希望你受涼。”
沈小薑怔了怔,心跳漏了半拍。
所以,陳誼也是在擔心她嗎?
邁出幾步後,她鼓起勇氣,伸手攬住陳誼瘦削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對方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
不過,隻是很短暫的一瞬。
很快,她就放下全部戒備,軟進沈小薑的臂彎裡。路過自助販賣機。
沈小薑停下腳步,“等我一下。”
陳誼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你乾什麼去?”沈小薑拍拍陳誼的手,才感受到那隻手的冰冷。她的眉心擰成了川字。
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年輕人,在這五月溫潤的天氣裡,會有這樣一雙冰冷的手。然而,對上陳誼那一雙清澈的眼睛後,沈小薑的眉心舒展了。她執起那隻骨感冰涼的手,放在手心捂熱, "走,買杯熱飲料去。"陳誼看著自己被牽起的手,一時竟有些恍惚。暖著她的,不是沈小薑的手,完全就是一個燙人心的小火爐。
陳誼從來沒有用過自助販賣機,站在一旁乾等著。
從前,她沒錢,舍不得買。現在,她有錢,卻沒有理由買了。
“給,不燙手的。”沈小薑買了兩瓶玻璃瓶裝草莓牛奶,給陳誼遞過去一瓶。陳誼接過去,正準備用手擰開瓶蓋,就看見沈小薑又遞過來一瓶。不同的是,這一瓶,蓋子已經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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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也看著她。
下一秒,沈小薑衝她微微一笑。是個足夠溫暖,足夠甜蜜的笑。
讓人感動,讓人心安。
月亮從雲層裡鑽出來,皎皎的華光溫柔的傾瀉下來。就連風,都變得柔和了。
作為交換,沈小薑拿走了陳誼手上沒開蓋子的那瓶。
“我個人覺得口感還不錯,算是自助販賣機裡能買到的最好的。”沈小薑說。
陳誼看著手裡的牛奶頓了一下,仰頭喝了一口,讚同的點點頭。
她不喜歡甜食,但是今天這杯甜的期嗓子的草莓牛奶,卻格外的好喝。
看著笑容燦爛的沈小薑,陳誼小聲嘀咕: "沈小薑,今晚的月色,好美。"
沈小薑咬了咬唇,接著緩緩側頭。
借著微弱的光線,她看見陳誼半藏在發絲裡的耳朵,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她的視線,久久落在那隻耳朵上,舍不得離開。
“嗯,"她湊到陳誼耳邊,輕聲嗬氣, "好美。”
坐進車裡,陳誼雙手鬆鬆地搭在方向盤上,忍不住開口: “你怎麼不問我發生了什麼?”
沈小薑抿著嘴,沒什麼表情,聲音卻很溫柔: "你,想告訴我嗎?"
“你想知道嗎?”陳誼打起了太極。
沈小薑側過身子,單手撐在扶手箱上,直勾勾的盯著對方的眼睛, "想,我想知道關於你的一
切。"
純粹爽朗,真誠直接。
沈小薑的直球,陳誼最是難接。
這麼多年,她和形形色色的人周旋,從來沒有一個人像沈小薑這樣,裝出要周旋的樣子,卻比誰都真誠,都直白。
她,太乾淨了。
像一張白紙,不染纖塵。陳誼一點點沉淪。淪陷在沈小薑的話語裡,眼神裡。
“我可以告訴你,但有個條件,”陳誼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不敢直視沈小薑的眼睛, "今天晚上,陪我。"
大
門沒有落鎖,此時被從外麵用力打開。
“陳老板,原來你躲到這裡來了!”一道
渾濁的男聲響起。剛係好安全帶的沈小薑聞聲看向陳誼那一側。“喲,有朋友在啊。”男人一邊說,一邊朝車裡看。陳誼一手放在腿上,一手捏著方向盤。
她的表情管理向來成功,但是在這一刻,卻不受控製地陰沉下來。她整個人看起來很緊張,很不舒服。
沈小薑不知道外麵站著的是什麼人,但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不是善茬。“你有什麼事?”陳誼的聲音冷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聽起來,她跟那人有交情,但不深。
“什麼事?”男人冷笑一聲, "錢呢?"陳誼懶得看他, "不是叫何忠拿給你了。"
"他拿來的是十萬,還有十萬呢?"男人一手撐在門框上,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追債?難道陳誼會欠債?
沈小薑聽到後,心裡用力一顫。
一瞬間,她想起了自己暫存在媽媽那裡的壓歲錢。
雖然不多,但這麼多年,也該有個幾萬塊錢了吧。
如果陳誼需要..
“砰——”的一聲,男人的拳頭砸在車子上,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 "外麵傳你股票虧錢了,該不會是真的吧,沒錢沒關係,把車賣了,房子賣了,反正你車子房子多,不然,我去你們酒吧借點?或者,跟那個什麼白老爺子借點?"
“你敢。”陳誼捏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
天知道,她為了商會會長的位子付出了多少努力,現在如果陳和平去白老爺子那裡鬨一番,白老爺子一定會很生氣,商會會長的位子很可能就會成為彆人的。
她不能冒這麼大的風險。
“我敢不敢,你不是知道嘛,話說你跟那個老頭是不是睡了?”男人的話聽起來異常刺耳。沈小薑聽不得彆人說陳誼不好,氣的牙癢癢, "這位大叔,你怎麼這麼說話?"
第一次有人為自己說話,陳誼下意識的看向奶凶奶凶的沈小薑。
“切,你知道什麼,你們這種人……”男人沒有說完,視線在陳誼臉上停留一順,很快撇開。他猶豫了。
第一次看見女兒的朋友,他不想說難聽的話。
不等男人繼續猶豫,陳誼提高了嗓子: “陳和平,你,
說夠了沒有?”男人怔了怔。
陳誼準備下車。
沈小薑握住她的手腕。
陳誼轉過頭來,眼睛又大又亮,淩冽的目光裡透著一絲淒涼。
“你等我一下,一下就好。”她說完,淒淒然地下車,和男人走遠了一些。風裡,她雙手環胸,男人一邊抽煙,一邊巴拉巴拉說著什麼。沈小薑沒有追過去,畢竟,每個人都有不想被彆人知道的秘密。在陳誼主動告訴她之前,她不會私自窺探。
沈小薑恰到好處的邊界感,在無形之中增添了彆人對她的好感。就在這時,她看見那個叫陳和平的男人動手推了一下陳誼。沈小薑渾身的血液像是一瞬間全湧進了腦子裡。
下一秒,她就推門下車,飛也似地衝過去,擋在陳誼和陳和平之間。
“不管你跟她什麼關係,你要是再敢動手,我就報警了!”沈小薑一邊說一邊把陳誼護在身後。
男人先是一愣,接著笑聲響徹黑夜, "報警,孩子,我做什麼了你要報警?嗯?"
沈小薑眼神狠戾,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自己生氣的時候,超凶的。
“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做什麼,你不準欺負她!”沈小薑很堅定。
陳誼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