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1 / 2)

佟貴妃派過來的小太監到長春宮來傳話,進門恭敬的跪下,不敢改一個字,將佟貴妃的原話說了出來。

“淑嬪娘娘,貴妃娘娘請您去啟祥宮問話。”

玉瑤有些疑惑,問話?這個用詞就擺明了來者不善,銳利的眼神紮的底下跪著的小太監不停心裡發顫。

啟祥宮唯一值得人注意的不就是端嬪嗎,能叫佟貴妃如此自信的來叫她,八成是端嬪的胎兒出了什麼問題。

被伺候著換上一身湖藍色的宮裝,顯得溫婉明麗,這副樣子無論是囂張起來,還是裝可憐都能無縫切換。

玉瑤慢悠悠的做好準備,帶上一大堆人就往啟祥宮去,把青藍金珠銀珠都帶上。

青藍是皇上給的,說不定能發揮些作用,金珠機靈跟她又有默契,有什麼話也好發揮。

而銀珠會醫術,既然可能跟端嬪肚子裡的孩子有關,帶上銀珠更方便找證據翻盤。

趁著更衣的功夫,讓元寶派人快去通知安嬪和宜嬪去啟祥宮,這兩人跟她關係近,等兩人去了,也有人給她幫腔長勢爭取時間。

然後交代元寶仔細搜查長春宮,以防有人趁亂放東西進來。

特意讓轎攆走的慢些,讓消息都快點傳出去,儘可能讓其他人都得到消息。

到了啟祥宮果然是好一出大戲,院子裡跪了一地奴才,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長臉太監被按在板凳上打板子,血都從深藍色的袍子上滲了出來。

啟祥宮的奴才都跪在一旁看著行刑,主持這項事務的是玉瑤眼熟的李德全。

還真彆說,李德全在她年前的時候,從來都是一幅非常有規矩的樣子,不親熱不冷漠。

沒想到辦這種差事的時候,往那一站,比劊子手還可怖,明明做的是血腥的事,可卻表情平淡,更叫人害怕,銀珠被嚇的都縮在了金珠後麵。

即使知道過來,恐怕處境不好,李德全還是過來恭敬的請安,銀珠原本在玉瑤身後,跟在金珠旁邊,這下子把自己縮的更厲害了,幾乎退到第二排。

一進門,玉瑤就發現,這唱戲的人還來的不少。

惠嬪敬嬪等都來個齊全,一個個眼神裡透出幸災樂禍,端嬪躺在床上臉色慘白不省人事,她的貼身宮女翠兒跪在旁邊流淚。

皇上陰沉著臉坐在椅子上,神色明顯是不悅。

佟貴妃站在那看見玉瑤進來,當即抬手指著玉瑤,大聲斥責起來,“淑嬪,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謀害皇嗣!”

玉瑤將佟貴妃的斥責當成蒼蠅亂叫,忽視佟貴妃的話,從容不迫的行禮請安。

“臣妾給皇上請安,見過貴妃娘娘。”一舉一動,儘態極妍,高華氣質立顯。

沒看到玉瑤害怕的樣子,佟貴妃有點不高興,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不過她並不在意,輕蔑的看著屈膝行禮的玉瑤,都到這個時候了居然還這麼囂張的樣子,打定主意不說話,殺殺淑嬪的威風。

這算是宮裡折磨人最常用的手段了,在比自己位分低的妃嬪行禮的時候,故意磨時間,不讓人站起來,隻要半個時辰就能讓一個後宮不常動彈的女子累的躺上半個月,時間再長還能傷了膝蓋。

不得不說,這位佟貴妃倒是比原本的那位更懂的羞辱人,這些小手段用的爐火純青。

但是她不開口,皇上可不會在事情還沒清楚的時候給人難堪,尤其還是自己心裡惦記的人。

隻有兩個人的時候,會挑刺,但是人多的時候,他可不會讓玉瑤在其他人麵前丟臉。

習慣性的摩擦著右手大拇指的扳指,斂了神色,淡淡抬眼看了玉瑤一眼,“起吧。”

玉瑤眉目舒展,表現的氣定神閒,隻有犯錯的人才會露怯,她什麼都沒做,誰都休想給她扣罪名。

隻要她表現出這個態度,那麼就算有什麼確鑿的證據,以皇上多疑的性格,也會認為這是對她的陷害。

玉瑤坦然自若的開始詢問發生了什麼,佟貴妃本就因為剛才皇上叫起,暗暗打她臉的事情,心裡不爽,這時候當然是立刻回道:“淑嬪,你自己做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嗎?”

佟貴妃第二次開口,玉瑤可就不客氣了,不然還真當她怕了佟貴妃不成。

“臣妾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呢,貴妃娘娘張口就定罪,大理寺審案都沒有貴妃娘娘您厲害啊。”故意挑釁的看了佟貴妃的一眼。

佟貴妃氣的夠嗆,剛要衝動說話,但是腦子裡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把這火壓下去,眼睛裡滿是胸有成竹,抬著下巴等著看玉瑤的下場。

本該柔和的女聲帶著細微的惡意說道:“淑嬪你不用如此強裝鎮定,這可是證據確鑿,就算你有鐵齒銅牙,可這板上釘釘的證據也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撇開的。”

這種說不清楚的事情,就算沒法證明淑嬪真的做了,可隻要是淑嬪證明不了她沒做,她就被潑上了一盆臟水,休想洗乾淨。

一個證據齊全的案子,即使最終嫌疑人憑借口舌找出證據漏洞擺脫處罰,可在所有人心裡早已給她定了罪,她在所有人眼裡不會是一個無辜的人,而是一個逃脫罪責的人。

更彆說這宮裡,證據不足的事情都能被定罪,何況是證據確鑿了。

玉瑤心裡提高警惕,佟貴妃能說出這句話一定是非常自信,究竟是誰陷害,是胸有成竹的佟貴妃還是坐在那假惺惺的惠嬪,還是什麼彆的藏在暗處的人。

惠嬪也緊跟著故作關切起來,眉頭一蹙,眼含擔憂,“淑嬪妹妹,你就不要再掙紮了,現在自首,也算是你知道悔過,懲罰就小一些,死咬著不說,可就叫不知悔改了。”

玉瑤心中冷笑,這一番話真是‘感人肺腑’,直接替她承認了這事是她做的,還故作姿態的勸誡。

今天擺明了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對著佟貴妃玉瑤都頂上了,惠嬪自己湊上來就彆怪她了。

玉瑤直接看向惠嬪,目光如炬,嘲諷一笑,“怎麼,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惠嬪你就替我承認了罪責,可真是熱心腸啊,該不會是你做了什麼陷害到我身上了吧,惠嬪姐姐現在坦白,妹妹我一定會給你求情的。”

不就是扣帽子嗎?惠嬪敢信口開河,她當然也可以合理猜測起來啊。

眼瞅著玉瑤口齒這般伶俐,敬嬪接受到惠嬪的暗示,眼神一閃,開始柔聲給惠嬪圓場,“淑嬪妹妹太過激動了,惠嬪姐姐也是關心你。”

玉瑤可不慣著她們的做戲,“敬嬪你是惠嬪肚子裡的蛔蟲不成,她什麼意思你都清清楚楚的知道,她額娘都沒這麼了解吧。”

既然都如此撕破臉了,那不如先開口找茬得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對了,惠嬪和敬嬪什麼時候封妃了,見了妹妹居然不用行平禮了,椅子上黏了漿糊不成!”

敬嬪被噴了一句,倒是能忍住氣,默默退了一下,不再言語。

惠嬪卻被噴的直接來了火,猛的起身,抬手指著玉瑤諷刺道:“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夠了!”康熙看不下去了,冷麵嗬斥道:“吵吵鬨鬨成何體統!”

惠嬪恨恨的瞪了玉瑤一眼,坐了回去,不再言語。

康熙看剛才玉瑤一對三不落下風,也就沒插手,但是話題越說越偏,惠嬪都失了分寸,就出手製止,彆不小心再鬨起來。

梁九功看著皇上的臉色,躬身上前敘述事情經過,努力讓自己說的話客觀一點,不摻雜自己的看法。

若是隻給皇上一人稟告,說說自己的看法,還能給皇上提供個思路,但是這裡可好幾位嬪妃呢。

這幾位都不是什麼好惹的主,他要是露出了一星半點的想法,就會被懷疑暗自站隊,不說這幾位能不能動他,皇上心裡就不會舒服了。

“今兒個淩晨,端嬪娘娘……”

端嬪懷孕六個月,雖然早就顯懷但是肚子不大,因為懷孕長胖了些,不像之前那樣弱質纖纖,瞧著還健康了一些,行動間還算利索。

孕婦本就容易起夜,偏生今天淩晨,端嬪迷迷糊糊想要出恭。

醒來後,叫了兩聲翠兒沒人回,才發現腳踏旁守夜的宮女翠兒竟然不在。

雖然氣的很,但是端嬪急的厲害來不及多想,就自己去了外間出恭,卻沒想到地上竟然有灘水漬,恰好在敬嬪必經之路上。

沒想到腳下一滑就摔倒了,腦袋磕在木架子上,等守夜宮女回來才發現端嬪躺在那。

敬嬪正仰著摔倒在地,還磕了頭,太醫來的時候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得了消息的皇上和佟貴妃連忙趕到啟祥宮,康熙懷疑這不是意外,震怒不已立刻讓梁九功徹查。

梁九功審問後發現確實如皇上所料,還真有些貓膩。

按照宮裡的規矩,嬪位才能成為一宮主位,可這不代表,隻要是嬪就能成為主位娘娘管理一宮。

端嬪就沒得到允許搬進正殿,因為並不是一宮之主,所以沒法名正言順處理宮裡所有奴才,加上啟祥宮還有彆的妃嬪在,端嬪一直提著心防備,生怕有人害自己。

這也導致貼身宮女翠兒也是一直戰戰兢兢。

守夜的宮女翠兒離開是因為啟祥宮的太監王全安來叫她,說是宮牆外有人鬼鬼祟祟,翠兒本就因為端嬪懷孕總是一直害怕,擔心有人謀害端嬪和小皇子。

因為王全安一直都是靠著端嬪的,籠絡啟祥宮裡所有太監,幫著監視其他妃嬪的動靜。

一聽王全安這個自己人說有情況,連忙就跟著去了,走之前特意把門扣上了,擔心有人趁她不在進來驚了端嬪。

到了宮牆卻發現是有幾隻畫眉鳥在牆外活動,嘰嘰喳喳的啄吃的。

翠兒心裡還是不安穩,提著燈籠和王全安將四周都看了一圈,見沒有什麼情況。

發現是虛驚一場,翠兒罵了王全安兩句,王全安也生氣起來,跟翠兒吵了好一會,直到翠兒因為擔心端嬪,狠瞪了王全安一眼才回到屋裡。

進屋之後看到端嬪不在床上,感覺到大事不好,終於在外間找到了倒在地上的端嬪。

既然發現不是意外,那有嫌疑的人毫無疑問就是翠兒和王全安。

翠兒是端嬪最倚重的大宮女,從端嬪進宮就在身邊伺候著,若是有人能買通一個嬪身邊的大宮女,這手段未免叫人太害怕了些。

還好最終證實了翠兒是無辜的,隻是蠢笨了些,被人誆騙了,欺騙她的自然是王全安了。

因著端嬪還昏迷不醒,翠兒這丫頭雖然蠢了些,但是到底是忠心的,皇上就格外開恩,讓她去侍奉端嬪,等端嬪醒來再自行處置她。

而王全安就是玉瑤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在院子裡挨板子的那個太監,按照慣例先打上三十板子,不招就送去慎刑司。

這王全安也真是能忍,挨了板子都不叫一聲,死咬著牙,把牙都咬出血了,愣是不吐一個字。

這副態度明擺著就是有問題啊,必須嚴查。

梁九功作為乾清宮的大總管,在宮裡多年,手段多的很,直接從王全安同屋的太監下手。

終於有一個小太監,揭發王全安和長春宮的小宮女水桃有私交,端嬪出事的前幾天,兩人剛聯係過。

水桃家裡窮,沒錢孝敬教導姑姑,挨了不少欺負,是王全安拿了二十兩銀子幫她跟教導姑姑說了好話,水桃一直念著王全安的恩情,兩人關係親密。

梁九功還從王全安屋裡的牆角箱子裡搜出了幾個鴛鴦交頸的荷包。

說到這,梁九功頓了頓,“據說,王全安和水桃關係密切,王全安得了什麼賞都會送一份過去。”

話雖然隱晦,但是在場的人都聽懂了,這是說王全安和水桃有私情。

因著前朝的教訓,本朝對太監宮女對食一事很是忌諱,宮女太監都是在皇室伺候的,互相勾結之下利益聯合,難免出些亂子。

為了保證宮中秩序和皇室的安危,一旦出現對食,就會將兩人都給處置了。

王全安是啟祥宮的奴才,卻和長春宮的水桃有私情,這事就有意思了。

玉瑤心裡思索著水桃是誰,但是長春宮裡宮女太監不少,能在她麵前伺候的都是有些體麵的,這個水桃她還真沒什麼印象。

當即上前愧疚的說道:“都怪臣妾疏於管教,雖然不知道水桃是誰,但是長春宮出了這樣不守規矩的奴才,都是臣妾的過錯,臣妾日後一定多加約束長春宮的奴才。”

玉瑤先是表示自己的無辜,然後又承認是自己疏於管教,畢竟是她宮裡的人。

接著又解釋道:“臣妾與端嬪從來沒有任何矛盾,交集甚少,臣妾沒有任何理由害端嬪的。”

王全安確實是害了端嬪,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就算王全安和水桃關係密切。

可是那無法證明就是玉瑤指使的,若是誰犯了錯,順著他的關係網就說這些人都是同謀,那這宮裡誰也逃不了被牽連。

玉瑤幾句話就想脫身,惠嬪可不乾了,當即不裝姐妹情深,直接反駁起來。

“端嬪妹妹懷孕後,倍受皇上恩寵,而淑嬪你則是很少能見到皇上,這就……”

更何況這宮裡害人那需要什麼動機啊,也許隻是嫉妒或者看不順眼,自己過的不好就不想彆人好過的人可不少,淑嬪想靠這點脫身,那是做夢!

佟貴妃自以為掌握了證據,居高臨下的問道:“淑嬪,你口齒伶俐,誰也說不過你,隻是你宮裡的水桃跟王全安關係如此密切,王全安又害了端嬪肚子裡的孩子,這你總得給個說法吧。”

“說法?”玉瑤聽到這兩個字就覺得十分好笑,嗤笑一聲,“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就被傳喚過來,莫名其妙就有一個犯人跟我宮裡的人有牽連,這要不是在後宮,我都擔心有人會對我屈打成招呢,貴妃娘娘可給了我說法不成。”

佟貴妃自當了貴妃之後哪有人敢這麼和她說話,即使曾經的鈕祜祿皇後,對她也沒有這般語氣,當然她也不敢對著鈕祜祿皇後詰問。

第一次被這樣冒犯,豎眉冷對,當即就是一句含怒的斥責,“淑嬪,你放肆!”

玉瑤上前一步,眼神裡透出一股火焰,定定的看著佟貴妃,“隻許貴妃娘娘劈頭蓋臉給臣妾定罪,不允許臣妾自己辯駁了不成?”

一方是佟貴妃惠嬪,一方是玉瑤,兩方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屋裡還在的奴才都低了頭,不敢抬頭看。

這個時候,皇上終於說話了。

“是放肆。”

佟貴妃一喜,淑嬪露出跟以往截然不同的樣子,果然讓皇上對她失去了耐心,隻要皇上認為她有罪,她無論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康熙看了看佟貴妃和惠嬪的臉,每一張都是帶著精致的妝容,瞧著美麗極了,可就是顯的醜陋不堪,眼睛裡隱藏著扭曲的貪婪和興奮。

“朕倒是不知道,後宮何時多了那麼多大理寺卿。”

大理寺是專職審案的衙門,大理寺卿是最高長官,佟貴妃和惠嬪表現的可比審案還積極。

冷冷的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在玉瑤身上,得,這還有位狀師呢。

對上那雙倔強的眼睛,康熙從裡麵看出了隱藏著的委屈,心裡歎了一口氣。

“王全安水桃,穢亂宮闈,賜死。”

這件事康熙看的明明白白,佟貴妃幾人是卯足了勁要把罪名扣在玉瑤身上,可是以玉瑤一進來的強硬樣子他就知道,這事肯定不是她做的。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誰,不過在這個範圍裡的人都是難處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