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禧在宴會結束後便沒有跟著玉瑤一起回長春宮。
玉瑤笑著拍拍她手,又指了青藍陪著純禧一起去見恭親王。
純禧得了消息,心裡雀躍不已,腳步輕快的去了壽康宮偏殿等候。
宮燈奢華精美,燈火灑落,地毯上花紋精致,針線細密。
純禧到底還是個孩子,在椅子上坐不住,站起身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不時張望著門外。
青藍見了笑著勸道:“公主莫急,早就派了人過去,恭親王和庶福晉等下便過來了。
純禧不好意思的拿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知道額娘的體貼,早就叫人去接皇叔過來,隻是我心裡忍不住急躁,還是想快點見到皇叔和庶福晉。”
青藍也明了,純禧公主到底還是一直想念自己的親生爹娘的,好不容易能私下見一會,儘情敘會話,可不就迫不及待了。
不過半刻鐘,常寧和晉氏也到偏殿了,剛一邁進屋子。
晉氏就衝著純禧撲了過去,拉著純禧的手細細打量。
晉氏實在是擔心女兒可有什麼過的不自在的地方,“公主過的可好,衣裳首飾可有缺的,晝夜變化快,奴才們天照顧的可還細心,淑妃娘娘對您如何?”
問題太多,純禧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
雖然裡麵有幾句不太適合說出口的話,但是純禧也理解晉氏的一番關心。
晉氏她隻是太激動了,她不像恭親王在節日還能見到女兒。
她隻不過是個庶福晉,若今日不是家宴,她是決計不可能進宮的。
說到底還是多虧了太後的仁德,吩咐了隻辦家宴,不鋪張行事,這才讓晉氏有機會能見到女兒。
晉氏拉著純禧不放手,還一股腦的拋出那麼多問題。
恭親王抵拳清咳兩聲,提醒晉氏注意分寸,這可是在宮裡。
晉氏依依不舍的鬆開手,眼睛還一直粘在純禧身上舍不得移開。
純禧展顏,燦爛一笑,“皇叔和庶福晉不必擔憂,侄女在宮中一切都好,額娘待我極好,且額娘管著宮務,怎麼會有奴才不儘心伺候我呢。”
恭親王一個大老爺們被女兒這句皇叔直接酸了鼻子,微微側頭掩飾自己的情緒。
“你在宮裡過的好,本王就放心了,淑妃娘娘寬和仁善,既然與你有母女的緣分,你也要儘心孝順淑妃娘娘才是。”
純禧點點頭,“侄女省的,額娘待我那麼慈愛,我一定儘心孝順額娘。”
額娘對她那麼好,雖然她做不了什麼大事,但是儘心孝順額娘,日日關心問候、做些荷包手帕衣裳還是能做到的。
“皇叔您看,我這身衣裳,還有頭上的首飾,都是額娘叫內務府新打的,全是我自己挑的樣式。”
純禧轉了個圈,將自己的衣裳和首飾展示給兩人看。
晉氏放下心來,滿臉笑意看著純禧講述淑妃娘娘的好,心裡隱隱有那麼點酸澀也很快略過。
雖然純禧如今一臉憧憬的叫著另一個人為額娘,可是她明白這對純禧來說是最好的安排了。
淑妃娘娘備受皇上寵愛,如今又管著宮務,人又和善,名聲頗好。
有這樣一個額娘照顧純禧,能讓純禧在宮中生活的更舒坦。
若是能因為淑妃娘娘的存在而多得一些皇上的寵愛,對純禧以後的額駙人選以及成婚後的生活都能增添幾分光彩。
常寧也從純禧的衣著打扮上看出來她在宮中過的不錯。
衣裳都是今年蘇州新進的織金緞子做的,首飾所用料子皆是不俗,寶石瑩潤,金子璀璨。
再一看純禧,麵頰紅潤,眼眸明亮閃耀光輝,氣質溫和明朗,隱隱跟淑妃的氣度相似,瞧著竟比在家時候看著更加大氣些。
常寧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一疊紙張一樣的東西,遞到純禧麵前,“這點銀子你先拿著用,雖然知道淑妃娘娘待你處處用心,但是這是本王的心意。”
這一遝子是兩千兩,算是讓純禧拿著用的,賞人也好,辦事情也好,總有些不好像淑妃開口的地方。
純禧無措推辭,擺手擋住銀票,“皇叔不用給我這些的,我在宮裡有吃穿用度皆有內務府供應,太皇太後和皇祖母都有賞賜給我,額娘又唯恐我用度不夠,每個月都額外補貼。”
常寧聽了眼睛裡閃過一道微光,不由分說直接把銀票塞給了純禧。
“本王給的拿著就是,雖然成了皇兄的養女,但是還是本王的女兒,做阿瑪的補貼女兒一下怎麼了。”
純禧無奈隻能收下,晉氏又關切的問了幾句話,純禧一一耐心答了。
直到青藍瞧著時候不早了,提醒恭親王得離開了,晉氏才在依依不舍中跟著常寧走了。
夜幕降臨,宮道上靜謐安寧,恭親王和嫡福晉納喇氏以及庶福晉晉氏一同在太監的帶領下離開紫禁城。
剛才見純禧的時候,納喇氏並不在場,而是去太後身邊敘話了。
此時見了恭親王,也想著問候純禧公主幾句。
“王爺見到公主了?公主氣色如何?”
沒等常寧回答,晉氏就急著答,“見到了,公主一切都好,淑妃娘娘待公主如親女,太皇太後、太後、皇上都對公主十分喜愛。”
納喇氏瞥了她一眼,端著姿態並沒有說話,這個晉氏是故意在她這顯示公主受寵,想拿公主當靠山呢。
常寧沒在意妻妾的暗中較量,“公主能有幸撫育宮中,教養的大氣得體,是咱們家的榮幸,有什麼可擔心的。”
晉氏還想再次跟福晉說些什麼,被納喇氏一個眼神嚇住了,心裡直突突,不敢再說話。
常寧麵色平靜,行走快速,氣氛沉寂下來了。
納喇氏猜到常寧怕是有什麼心事,讓晉氏閉嘴之後,她也是笑的溫婉大氣,不再言語。
納喇氏確實夠敏銳,從常寧的話裡就明白,這是不想在宮裡瞎說什麼話,於是就停了交談。
常寧心裡確實有點子隔應,剛才從純禧的稱呼裡,他就聽出來,純禧怕是跟太皇太後疏遠的很。
叫太後能叫皇祖母,到了太皇太後就隻是太皇太後了,常寧心裡多多少少有那麼點不舒服。
常寧對著這個皇祖母可是喜歡不起來,當初這個皇祖母可是想給他指一個科爾沁部的格格。
是他自己不願意,加上皇上也不想讓他娶,這才罷休。
但是太皇太後不能如願,居然乾脆給他指了一個出身低的妻子,也就是納喇氏。
納喇氏是郎中拜庫禮的女兒,郎中就是六部下設司的主事人員,每個司設三位長官,拜庫禮就是其中之一。
這個官雖然不大,但是權力和實惠確實不小,是不少人都羨慕的官職。
但是官大官小看和誰比,常寧十四歲的時候,皇上就給他封了和碩親王,當年就給他分了佐領。
他手下的佐領都有從四品,他娶個嫡福晉,阿瑪不過正五品,他能看得上才怪。
所以即使納喇氏進退有度又格外聰慧,他對她也總是淡淡,這一切都是太皇太後所賜。
純禧自然是不知道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見過的阿瑪額娘就開開心心的準備離開壽康宮了。
剛走出偏殿,沒幾步竟然看見萬黼了。
萬黼自己走著,奶嬤嬤和小太監緊張兮兮的跟在身後,也不敢強硬去抱他。
純禧走過去,摸摸萬黼圓圓的腦袋瓜,看向奶嬤嬤,“這是怎麼回事,萬黼怎麼自己在這。”
奶嬤嬤看到純禧過來鬆了一口氣,屈膝行禮,“奴才見過大公主,太後娘娘留了萬黼阿哥說話,那拉貴人因著身子沉早就回宮了,囑咐奴婢等會帶阿哥回去,奴婢正準備抱阿哥回宮,可阿哥不願意,奴婢也沒法子了。”
嬤嬤一臉無奈,主子再小他也是主子,即使她是阿哥最親近的奶嬤嬤也不敢違背意思。
更何況萬黼都是會說話的年紀了,她若是敢強行抱著阿哥走,回頭阿哥跟那拉貴人說上一句,她就得被清出宮去。
而且這是在壽康宮,她敢強行抱著阿哥走,恐怕還沒三步就得被人拿下,隻能緊張的跟著阿哥身後走。
純禧聽了也覺得奇怪,低頭看著萬黼,“萬黼,怎麼不跟奶嬤嬤回宮呢。”
萬黼抬頭看看眼前的純禧,認出來人了,“大姐姐,我看到壞人了。”
純禧一頭霧水,“壞人?”
“有人打我呢,我看到她了,就在那。”萬黼指了指對麵的那扇門,
純禧駭了一跳,竟然有人敢打皇子,“是誰打你啊?怎麼回事。”
“在花園,有人打我。”
萬黼年紀小,記憶就容易按照自己想象的方向改,但是大體上是不出錯的,摸了摸自己肩膀指給純禧看。
“宮女拉著我,要打我。”
純禧還來不及反應,就看見那扇門裡走出一個淺綠色衣服發宮女。
宮女梳著一條大辮子,長相清秀,看著倒是陌生。
純禧衝著那個宮女一示意,馬上就有小太監上前給宮女帶了過來。
宮女恭敬跪下,低著頭,看著像是害怕所以不敢說話,實則心裡罵人的話憋了一籮筐。
這個宮女正是成雅,誰能想到萬黼竟然還記得她。
表情恭順的低著頭,眼睛裡冒出恥辱意味。
這兩個小崽子竟然敢這麼對她,讓她下跪,等她成了妃子一定不會放過這兩個小崽子。
純禧孤疑的看著這個宮女,“你是壽康宮的奴才?”
“奴婢是太皇太後吩咐的負責太後娘娘壽宴菜品的。”
成雅亮出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身份,希望這兩個小崽子能顧忌一點,彆找她麻煩。
她倒是想反抗,可這兩個小崽子身邊跟著的就有十多個人,她想跑都跑不掉。
純禧聽了是太皇太後確實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辦,今日可是太後的生辰,鬨出什麼事情就不好了。
純禧還在猶豫的時候,又來了兩個人,帶著一大堆奴才浩浩蕩蕩的過來了。
正是保清和太子,一人各帶一堆人,看到這邊有事情就過來了。
“大姐姐這是怎麼了?”太子瞧了瞧情形,開口發問。
純禧先是行禮,“見過太子殿下。”隨後將事情說了一遍。
保清脾氣急,直接就說,“這奴才敢打萬黼,直接送去打死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