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我討厭你 一節藕 14184 字 3個月前

聽見房間裡沒了動靜,向瑩才抬手敲門,陶楂下意識就把手從林寐手裡掙脫,驚惶地看著向瑩,他從來沒在向瑩臉上看見過這麼複雜的神情,也違和。像不該下雨的時候下雨了,不該下雪的時候下雪了。

向瑩請了林寐先去客廳,她進來後,掩上門。

她卻是打開陶楂房間裡的櫃子,從最下麵抽了一個紙箱子,找了一卷寬膠帶,將本來拆開的箱子重新黏成了結實的方塊,箱子抱到書桌上,她才扭頭問陶楂,“要帶哪些東西?”

陶楂愣愣的,“媽媽,你不問我嗎?”

“我已經猜到了,但是你爸爸還不知道,等高考結束後,我再告訴他,”向瑩翻著桌子上的書,把眼熟的都往箱子裡裝,她一邊裝,一邊說,“他找我說,可以給你陪讀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哪怕是再好的朋友,都做不到這份上,更何況還是林寐,人家跟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

“他沒透露許多,隻提了陪讀的時候,你不要覺得他大嘴巴,是媽媽自己猜到的,”向瑩用手背揩了下掉下來的眼淚,“世界上哪來那麼多好人,從他的大學到你們高中,來回快五個小時,他沒必要做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細想,你身上、我們家,也沒什麼他可以圖的,那我就猜到了,他應該是圖你這個人。”

陶楂垂下頭,“你不罵我嗎?這是早戀……”

聽見陶楂語氣沮喪,向瑩停下手裡的動作,她在林寐之前坐過的椅子上坐下,“喳喳,沒有早戀這個說法,戀愛就是戀愛,任何時間段,你給它換多少種說法,安多少頭銜和罪名,它都隻是個戀愛,它本身沒有錯,明白嗎?”

“如果你因為戀愛影響了學習,我肯定會製止你,但目前看來,你好像很需要林寐陪在你身邊。隻是有一件事情讓媽媽感到很傷心和自責,我好像還沒有林寐了解你。可能是因為你跟長輩之間很難像跟同齡人一樣溝通,你有很多話,寧願憋在心裡,也不和我們說,我可以給你提供的幫助實在是太少了。”向瑩輕輕抱了抱陶楂,“你就當媽媽在利用林寐好了,你需要他,我就需要他。”

陶楂眼淚掉得比剛剛看見林寐時還要多,他哭得頭痛,“對不起媽媽,我不是故意的,我太想上大學了。”

“我不想比彆人差勁,我想要得到最好的東西,變成最好的人,我想要以後大家誇獎彆的人的時候,我不用再低下頭,或者找借口離開。”陶楂趴在向瑩懷裡,“我想長大,變成厲害的大人。”

“而且,爸爸當年本來可以上大學的,他沒做到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

聽陶楂哭訴完,向瑩才問他,“我跟你爸爸對你的要求隻有健康並的長大,到底是誰在給你提這些要求呢?”

見陶楂沉默,向瑩矮下身,她眼睛紅著,神色卻嚴肅,她豎起一個手指,“那我今天正式向你提第二個要求,在你做選擇的時候、你完成選擇的過程、你得到的結果以及一切完成以後,以上四個階段,我希望你是在感到快樂與幸福的前提下才

去做的。感到不舒服,那就不做了,好嗎?”

陶楂點了下頭,他甕聲甕氣地開口,“但是我不能保證我可以做到。”

“慢慢來。”向瑩看了房間一圈,“除了書,還要帶一些衣服,我再給你一些錢你帶著。等會我跟你們一起過去,林寐是剛租的房子,肯定有很多要添置的,把爸爸也帶著,看看有什麼要修要調整的地方。”

陶楂隻知道點頭。

看著向瑩忙活的背影,他想到自己之前想的,如果可以選,那他連向瑩和陶大行也要換掉,內疚得直掉眼淚。

如果選擇當人上人需要拋棄掉他們的話,陶楂覺得那還是算了吧。他舍不得,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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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沒什麼要帶的,但向瑩還是整理好幾大箱子出來。陶桐桐回來時,直哎呀哎呀,“偷東西啊。”

向瑩沒心思理她,陶大行把廚房的鍋碗瓢盆都拿了一套出來,邊裝箱邊跟陶桐桐說:“喳喳不在你這兒住了,他去學校邊上住,上下學也方便。”

“你們也跟著過去?”陶桐桐問。

“我們不過去,他跟林寐一起住,”陶大行又給陶楂裝上了平時穿的鞋子和拖鞋,“他跟林寐玩得好,同齡人,有話題,還能教他做題。”

後麵的向瑩和陶楂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彆開眼。

陶楂幫不上什麼忙,他一會兒給陶大行遞膠帶,一會兒給向瑩遞剪刀,一回頭,看見陶桐桐抱著手臂高高在上地在跟林寐說話。

不知道說了什麼,陶桐桐塞了厚厚一遝紙幣到林寐懷裡。

回過頭來時,陶桐桐看見陶楂,橫眉豎眼起來,“看什麼看?考不上S大有你好看。”

向瑩跟陶大行紛紛皺眉,扭頭異口同聲,“媽!!!”

林寐租的房子緊挨著高中,步行十分鐘多多的了,小區雖說是老小區,可因著地理位置好,不少學生家長最愛租愛買,裡邊設施應有儘有,瞧著竟然還有些年代感的彆致。

租的是三樓的西戶,房東在裡邊等著簽合同,他拿到簽了字的合同,囑咐幾句過後,喜滋滋地離開,把房子留了這家人。

陶大行挽起衣袖就要先把房子衛生給弄了,肉眼看著是乾淨,但人要住,還是得再收拾收拾。

一直忙活到晚上十二點多,夫妻倆才依依不舍從小區離開,向瑩比陶大行知道得多,走時留下一句“有什麼不開心的,給媽媽說啊,不要吵架,有事說事,知道嗎?”,陶大行扯著她“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你就放心吧!”。

“……”

兩個一直絮絮叨叨的大人走了,樓道裡變得安靜,林寐牽著陶楂回到房子裡。

陶楂以為林寐會親自己,但是沒有,他紅著眼睛撇撇嘴,有什麼了不起的,不親就不親。

他又想啃指甲,手剛放到嘴邊,林寐就轉了身看著他,“……”

陶楂悻悻然把手放下來。

林寐假意沒看見,“明天周六我沒課,我先送去你學校,然後我要回

我學校辦點事,接著去超市買點東西。早餐你是想在外麵吃,還是我給你做?”

“你還真陪讀啊。”陶楂以為他瞎說的。

好幾個月沒見,幾乎快半年了,兩人都瘦了一圈,本來就都不是有可以使勁掉肉的大體格,稍微掉一些,就很能看得出。

林寐很瘦了些,棱角更為分明。他在襯衫外麵還套了件淡青色的毛衣馬甲,他穿淺色,不顯得溫柔,反而顯得冷又不容易接近。跟陶楂穿淺色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樣子。

見林寐不言語,陶楂抓了抓衣擺,“那你豈不是每天要很早就要起,跟我差不多了。”

陶楂覺得是自己的錯,“你會很辛苦的。”他連覺得林寐活該都做不到,因為林寐是為了他。

“你就當,”林寐語氣微停,“你多了一個也要高考的室友,況且,愛人本來就辛苦,不愛才一身輕。”

“哦,難怪我也覺得苦苦的。”陶楂咂咂嘴。

林寐捏了下他的臉,發現能捏到的肉比之前少了很多,他心底難得出現從小到大都沒出現過的悔意,他思考自己是否揠苗助長了,但在思考出結果之前,他的身體早已經先一步替他做出決定。他就是後悔了。

可傷害自己,真的無法容忍啊。

“先去洗漱,然後睡覺,已經很晚了。”林寐清了清嗓子,聲音聽著微澀。

洗手間裡水聲響起,林寐把房子裡最後一些沒收拾完的部分整理完畢。這房子的上一個租戶應該也是高中生,牆壁上還貼著不少各科目的便利貼,譬如“沒死就乾”,有些就不太好了,譬如把“我殺了就現在”。

林寐用小刀將已經粘死在牆壁上的便利貼都刮了下來,換了幾張新的寫了貼了上去。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心不動,此間自有千鈞重”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從流飄蕩,任意東西”

房子不大,八十平都不到,兩室一廳,客廳和陽台很是占了一些麵積,兩個臥室麵積大小同等,都沒帶衛生間,整套房子隻有一個公衛。

陶楂洗完澡擦著頭發出來,“吹風機在哪裡?”

林寐去找了拿過來,“我給你吹。”

陶楂就乖乖坐好,他頭發長得能紮小揪了,發質又細軟,吹風機的檔位開到最大都很要吹上一會兒,吹完後,林寐捏了捏他的耳朵,“考完再剪?”

陶楂把頭昂起來,看著上方的林寐,“周末就去,周末放假。”

林寐看了他一會兒,就著這個姿勢朝陶楂吻了下去。林寐看著性格溫和,吻卻直接又粗暴,他喜歡掐著少年的下巴,讓對方把嘴徹底張開,儘情掠奪索取。

陶楂視野中,光被擋了大半,他手虛抓了把空氣,接著被林寐握住。

彼此的氣息都異常熟悉,陶楂隻在最開始表現出短暫的不自在,適應後,他抬手摟住林寐的脖頸,剛碰上對方的皮膚。林寐的手往下,他直接將陶楂抱到了自己

腿上,麵朝著自己。

抵著陶楂汗涔涔的鼻尖,林寐重重地舔了下他的唇,他眼神晦暗,手卻沿著陶楂的腰按在了陶楂的大腿上。

陶楂本來被親得昏昏漲漲還飄飄然的腦子裡嗡的一聲,他臉色慢慢恢複如常,忙著要從林寐身上下來。

“疼不疼?”林寐意有所指。

“不……”陶楂又想不承認,但他猜到林寐是知道了,肯定是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

林寐:“看到了你桌子上的裁紙刀,你忘了收了,為什麼?”

陶楂緊張得聲音都發不出,他對外的形象一直是乖小孩,哪怕林寐算是了解他,但那也不是全部的他,事實上他陰暗又極端,甚至偏激。現在他的秘密又被挖出一角,遲早,林寐什麼都會知道。

不管是討厭他,還是日記本,還是本性,瞞不住了。

見他又想啃指甲,林寐把他手腕按下去,陶楂害怕這樣的林寐,比班主任和校長還恐怖。他聲音抖著,聽著快散了,“做題的時候會…..會想睡覺,疼…疼就不會了。”

壓在林寐心上的那塊巨石消失,“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陶楂小聲問。

林寐沒說話,陶楂又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我變成高凡銳。你還記得高凡銳嗎?就是上學期你來接我放學,跟我一起出來的那個男生,他上周從他們教室跳下去了。我不會做那樣的事情,我是個膽小鬼。”

“我想活著,活得比所有人都要好,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也變成那樣。”陶楂對自己很有信心,他隻是對自己狠心罷了。

“再說了,我要是真那樣了,不是還有你還有我爸媽嗎?”陶楂想當然地說道。

林寐啞然失笑,他眼底烏雲散開,連帶著人都軟和了許多,他說:“喳喳,那是生病了,要吃藥,我們不是醫生,治不了病。”

“哦……”

“指甲以後彆啃了,我以後會檢查。”林寐說。

“啊?”陶楂低頭看著自己光禿禿傷痕累累的手指,“好吧,隻是有時候很煩的時候控製不住。”

“我以前也啃,隻是沒這麼嚴重,現在壓力太大了,我很害怕,我晚上睡不著,睡著了也總是做噩夢,夢見自己落榜了,夢見自己要複讀一年,”陶楂垂頭喪氣,像一隻羽毛被打濕了的小鳥,他把頭磕在林寐的肩膀上,終於有了避雨的落腳處,“以前咬嘴巴比較多,後來你說了,我就沒咬了,他們不知道我這些壞習慣,我也不想說給他們聽,隻會讓他們擔心。”

林寐心疼地摸了摸陶楂的臉,“那你就能說給我了?”

“這種事情……說出來,總是會有人傷心,你年輕,懂得多,傷一傷也沒什麼的,”陶楂活得通透又明白,“再說了…”他聲音越來越小,林寐離他近,才得以聽清,“我不聽話,你會懲罰我。”

陶楂說完後,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身體猛然一頓,甚至耳畔的呼吸都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