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我討厭你 一節藕 13062 字 3個月前

“…我曾難自拔於世界之大,也沉溺於其中夢話。不得真假,不做掙紮,不懼笑話。”

“我曾將青春翻湧成他,也曾指尖彈出盛夏。心之所動,且就隨緣去吧。逆著光行走,任風吹雨打。?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心之所動,就隨風去了。以愛之名,你還願意嗎。”

陶楂心跳如擂,眼前眩暈,耳朵裡不斷重複播放著林寐唱歌時的聲音。

曹嚴華在一旁如電線杆一般擎著天,他雙手插在褲兜裡,劉海被風吹得亂風。不知是因為歌曲想起了什麼,他紅著眼睛,看起來還是笑嘻嘻的,“喲,真起風了。”

耳畔有帳篷被風吹得呼呼啦啦作響的噪聲,人聲變得沸騰,在此處逗留過夜的基本都是年輕人,驟然發生的天氣變化沒有讓其中任何一人發出牢騷。

相反,有人雙手擋在嘴邊,朝天呐喊,“來啊!來啊!乾我啊!”

有女生也喊:“老娘是同性戀!我上個月和我女朋友領證啦!”

不知是從哪個方向,又傳來一聲,“我!骨癌!我想活下去!!!”

“草,兄弟加油!”

狂風大作,群山之間發出鬼哭狼嚎似的怪音,燈泡在燈架上擺蕩,一圈圈的燈光則在地麵搖漾。

風變成刀子,割在每個人的臉上,但沒有人往帳篷裡鑽。

陶楂也沒有,他眼睛都被吹得眯了起來,身心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暢快。

曹嚴華用開瓶器給林寐和陶楂一人開了一瓶啤酒,白色泡沫從瓶口滾滾湧出,曹嚴華往前走了走了,捏著酒瓶,“徐序,我草尼瑪!”

陶楂呆呆地看著,林寐在他耳邊問,“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反正青苔山偏僻,反正異地他鄉,反正一切都迎來了結尾。

他被林寐這種人壓得喘不過來氣的青春期,他總是覺得自己太差勁的青春期,他不甘平凡的日夜,他屢次放棄又屢次爬起來的血淚……新的階段已經開始,新的戰場已經在等著陶楂去挑戰。

這一回合,輸贏任它,他要不負年華。

陶楂憋了口氣,他閉上眼睛,破釜沉舟般朝著空蕩蕩的群山喊出:“林寐,我討厭你!”

他嗓門本來就不大,風把他的喊話吹得支離破碎,

但林寐卻聽清了。後者歪了下頭。

喊完,陶楂用手指撓了撓林寐的膝蓋,少年的臉不知道是被風吹紅了還是被啤酒那點酒精度給燒紅了,他清清嗓子,終於說道:

“把我討厭你留在這裡,我喜歡你隻說你一個人聽。”像是捧著什麼珍貴的小秘密般,他在林寐麵前不停重複,“喜歡喜歡喜歡,我喜歡喜歡喜歡你。”

林寐喉結微動,心臟的悸動使人呼吸困難,他眼睛似乎有些紅,陶楂還沒看清,就被輕輕握著脖子吻住唇。

“再說一次。”林寐蹭著陶楂的唇,低聲催促。

勇氣在剛剛已經用光了,陶楂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林寐沒執著於讓他重複,他拇指按著陶楂的下唇。

“對了,”陶楂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還要把過去的我也留在這裡,那麼可憐,那麼弱小,那麼沒用。”

“不。”林寐頭一回拒絕人拒絕得不假思索,並且是拒絕之後才沉思原因。

林寐說:“好的,壞的,可憐的弱小的。隻要是你,都是屬於我的。”

男生笑起來,“你不要你那樣的你,我要。”

陶楂喉嚨發澀,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個活生生的真實的人類,此刻卻產生了自己是一株植物的錯覺,不是花壇和綠化帶裡的植物,是原始叢林裡想怎麼生長就怎麼生長的植物。他紮根在最肥沃的土裡,飲著最充足的雨水和陽光。迎風不懼。

他長成參天大樹,長成瑰麗的花,哪怕長成一株柔弱的害羞草。這是隻屬於他的自由和勇氣。

耳邊的風吹得越發狂妄熱烈,身周原本陌生人的年輕人們已經混成堆鬨成一團,有人搬來大音響放起了歌,糟糕的環境促成了一場短暫又充滿激情的狂歡。

不遠處的曹嚴華在人群裡蹦跳,他舉高了啤酒瓶,淋了自己一頭,看著林寐和陶楂,“不一起玩嗎?!”

腳下是柔軟又堅實的土地,綿延萬裡。有人擠著摔倒,有人被撞得踩得哀嚎,有人舉著酒瓶狂笑,還有人抱成團哭鬨。

不常見,但合理,並且理直氣也壯。

生命就應當如這般肆意,瘋長。

很快,陶楂跳得大汗淋漓,他心臟已經快被擠出了嗓子眼。他前後都有很多更瘋的年輕人,但林寐護著他,他一次都沒被撞到過。

林寐緊緊牽著他的手,陶楂隻是朝對方看了一眼,就被掌著後腦勺粗暴用力地吻住。

少年被完全擁住,他拽著林寐衣擺,被目光晦暗的林寐抓著手腕遠離眾人,帶進早已搭好的帳篷中。

疾風驟雨的吻緩慢變得溫柔起來,一分一寸,更使陶楂感到頭皮發麻。

林寐手指微涼,探到熱處時,陶楂渾身直顫。前者並不沉迷熱愛於真正的進入,相反,他很喜歡握著陶楂,逗著陶楂,細致地觀察陶楂每一秒的反應。就像一直以來在進行著的那樣。

半個小時後,陶楂通紅著全身,披毛毯坐在帳篷裡,聽著歌,趴在小桌子上一筆一劃記著這次出門旅遊

的帳。

外麵已經安靜下來。

林寐看了眼他他的記賬,“不用你出。”

“那不行,”陶楂咬著筆頭,皺了皺眉,“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萬一我們以後......”他的自由聯想在觸到林寐不善的目光時一下噤了聲。

月黑風高,萬籟俱寂,宜:殺人分屍。

陶楂立馬改口,“萬一以後我們,我們...”他編不出來。

林寐拍了拍他的臉,他把旁邊書包拿到身前打開,從裡麵拿出了一枚款式簡單的素戒,內圈刻了名字。

“給誰的?”陶楂口乾舌燥,明知故問。

“給你的。”

“哦,為什麼?”

林寐被他氣笑了,傾身過去,目光和煦又侵略意味極重,“我愛你,所以希望你戴上刻有我們名字的戒指,我想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活著,死了,都得跟我在一塊兒。”

陶楂藏在背後的手腕被拽出來,林寐還在思考套在哪根手指上比較合適,就見陶楂把無名指和小拇指蜷縮了起來。

“......”

那就無名指好了。

戒指不像戒指,戒指像一柄鎖,陶楂哭喪著臉,“我討厭你。”

過了幾秒鐘,他沒等到下一步,又好奇,“你的呢?”

“等你給我買。”林寐說。

“我才不會給你買。”

口是心非的少年終於惹惱了男朋友,又被按著,溫和又強勢地吻著。吻得太重,像是懲罰。

被親得快要死掉了,陶楂終於求饒,他說買。

“隻是現在沒地方買嘛。”陶楂委屈,他躊躇一會兒,抬手從頭上拔了根頭發,小孩一樣,小心翼翼想往林寐中指上纏,但林寐隻肯把無名指給他。陶楂抿緊唇,不情不願把頭發纏在了林寐的無名指上。

跟陶楂手上的相比,頭發絲略顯寒酸。

陶楂心裡驀地發澀,“我以後會努力學習,掙錢,給你買更好的。”

說完後,陶楂呆呆地抬頭看著林寐,他又說了什麼?

“我不......”

林寐捂住他準備反悔的嘴,吻上陶楂亮晶晶的眼睛,“沒有更好的了,這就是最好的。”

陶楂眼裡憋出了眼淚,眼睛通紅,他還能發出聲音,他帶著哭腔說:“對不起。”

他情緒上來得突然,哭得止不下來,委屈又傷心極了似的。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林寐用掌心揩掉陶楂溫熱的眼淚。

“因為我覺得你跟著我吃了好多苦,以後可能還要吃更多苦,你有時候會不會想,下輩子再也不要遇見我了啊?”

林寐拉著他坐起來,“不會。”

男生垂著眼皮,摩挲著陶楂無名指上的戒指,他聲音壓低了,歌聲和情話都隻留給給陶楂聽。

“我沒覺得辛苦,我感到很榮幸。看見你越來越健康,越來越快樂和優秀,我也覺得很滿足。”

“就算重新選擇千萬次,結果也是一樣。我會千萬次遇見你,你覺得很辛苦的路我會陪你走上千萬次。”最後,他們還是會坐在西部某座巍峨高山的帳篷裡,互相屬於。

雲層變成原野上飄揚的鮮紅旗幟,群山是巨浪是硝煙,山風吹響衝鋒的號角,撕裂長天,拚儘全力與匍匐前進都是征戰的超級勇士。

可愛使勇士憑空生出盔甲與盾牌,刀槍劍雨擦身而過,但濃煙滾滾,前路迷茫。

林寐擁住陶楂,陶楂在他懷裡悶聲哭,彆扭又孩子氣地說:

“我討厭你,我最討厭你。”

山風無聲辨清,這是它聽過最繾綣深情的少年謊言。

林寐偏頭笑一下,“知道了,我愛你。”

迷茫撥開,少年站在了勝利之巔,毫發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