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晰的口令衝天而起……??“殺――”
寂靜的天地間突然間響起了一陣渾厚蒼勁的喊殺聲,丙隊的士兵們五人一組打開了隊列,他們手端頂端削得尖銳無比的木槍,一組一組拉開距離衝了上來。
後麵的沈宸看得連連搖頭。
若是臨陣指揮的人是他,他是絕不會現在就將方陣陣列打散的,敵人還沒有開始逃跑,陣線也還沒有崩潰,這時候打散方陣開始衝擊無異於在敵人麵前自行解除武裝,成陣列的攻擊是最有效的攻擊,也是最能瓦解敵人鬥誌的攻擊,敵人的武器比己方精良,若不依賴整體的陣型衝垮敵軍,在散兵白刃戰中己方士兵是會吃大虧的……??以伍為單位的白刃刺殺訓練已經進行了頗長一段時間了,方陣衝擊則訓練時間過短,這就是士兵們為何自然而然地選擇了五人一組散兵衝殺模式的根本原因。
一旦開始散兵接戰,己方的傷亡必然無法控製……??沈宸連連跺腳,這個不走大腦的梁宣,再接近十步,用口令指揮士兵進行陣型刺殺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這個梁大傻……??然而接下來的一切,令沈宸看傻了眼……??一陣沉悶的響聲響起,敵人的士兵便那麼呆呆站在原地,被五人一組的丙隊士兵們成群地刺倒……??沒有人抵抗,沒有人逃跑,甚至連閃避的動作都沒有,一百多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便那麼傻呆呆地站著眼睜睜看著丙隊的士兵們用木槍將一個個戰友同袍刺倒在雪地裡……??鮮紅的血打紅了地上雪白的雪……??雪白,血紅……??五個人,五杆木槍,端平,刺出,鮮血飛濺,敵人慘叫著掙紮著……??伍長一聲命令,五杆木槍同時抽出,身上添了五個血窟窿的士兵如同一根爛木頭一般載倒,五杆滴著血的木槍隨即轉向了下一個目標……??屠殺……??這不是戰鬥,這是屠殺……??隨著淒厲的慘叫聲,前營的官兵們手腳冰涼地看著這群魔鬼以小組隊形從容不迫地將站在前列的士兵們一個個刺倒,而後大步向前,用手中的木槍將更多的人送上西天……??不過眨眨眼睛的光景,前營已經被刺翻了二十多個士兵……??終於有一個經驗老到的士兵反應了過來……??他兩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將手中加裝了金屬槍刃的木槍遠遠地扔開,用儘渾身氣力呼喊著道:“老爺們饒命啊――投降――俺投降……”
“俺投降――”
另一個如夢方醒的士兵也同時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下來一同哭喊……??“俺也投降……”
“俺投降――”
“俺們都投降……老爺們不要再殺了……”
一陣風吹過,刺鼻的血腥味衝天而起,令初次見血的丙隊士兵們集體打了個冷戰……??……??豐林山上寨前一戰,彰武軍前營戰死三十二人,其餘九十四人被俘,沒有受傷。
凡是出了血的,此刻都已經是死人了……??死掉的三十二人當中,有一名宣節校尉銜指揮,一名仁勇校尉銜隊正,一名仁勇副尉銜隊正,一名仁勇副尉銜隊副,兩名陪戎副尉銜隊副。
這場戰鬥的另外一方,彰武軍左營丙隊無一人陣亡,除了一個新兵在衝擊過程中扭了腳之外,無一人受傷……??這是一場無論力量對比還是戰果對比都極端不對稱的戰鬥。
此戰丙隊共繳獲上等木槍五十杆,步兵甲五十套,戰馬一匹。
好歹清理完戰果和戰場,沈宸、梁宣、陸勳三個人留下了幾個伍長看押俘虜整頓部隊,幾個人匆匆趕往周正裕的屋子裡,李文革不在,周正裕這裡便算臨時的“隊部”
了。
不料周正裕卻不在自己的屋子裡。
周圍幾間屋子,隻有魏遜休養的屋子裡亮著燈光。
沈宸等三人便走了進去。
周正裕、劉衡、魏遜三個沒有參戰的軍官此刻正對坐無語。
梁宣興衝衝地描述了一番這次戰鬥的經過和戰果,直說得吐沫紛飛精彩無比,然則他越說周正裕的臉色越是難看,等到他把話說完,老周的臉色已經和死人差不多了。
“……殺了這許多人……高節度和高衙內那裡……豈能善罷甘休?”
周正裕長歎道。
“真是被你們害死了……”
聽了老周的話,沈宸陰沉著臉不說話,梁宣眨著大眼睛不明所以,陸勳卻皺起了眉頭。
半晌,梁宣方才問道:“周大哥,我們做錯了麼?”
周正裕苦笑道:“你知道這叫甚麼?這叫謀逆,這叫造反……是要殺頭的罪過……”
梁宣不解地道:“……反便反了吧……周大哥何必如此愁?”
周正裕無奈地抬起頭,有氣沒力地看了他一眼,歎道:“你個粗人懂甚麼?你當說造反便造反?你以為事情那麼簡單?蠢材――”
“……造反不造反的,我不懂!”
開腔的是一直陰沉著臉站在門口的沈宸,他刀子般淩厲的目光掃視著眾人道:“我隻知道,這個隊的每一個人都是隊官的全副心血所係,隊官下山前將隊中的事情交給了我,我便要保護好它,直到等隊官回來――”
他仰起臉,道:“誰要打咱們隊的主意,我便要他的命!”
梁宣頓時跳了起來:“對嘛!酸秀才你總算說了句爺們的話,咱們怕個鳥,憑那幫濫兵便想動咱們?也不看看咱是誰**來的隊伍……”
梁大什長此刻得意洋洋一臉自豪驕傲的神氣,仿佛在向所有人昭示:俺梁宣是李隊官**來的人,俺是隊官的嫡係,是嫡係中的嫡係……??這回似乎沒人記得當初是誰吵吵著要在隊官屋子後麵放上一把火把這個陰陽怪氣的鳥隊官趕跑的了……??“……君廷,你不要誤會,周老哥也不是那個意思……”
眾人詫異地轉過頭去,卻現說話的竟然是那個挨了細封敏達一箭之後便一直借養傷賴床不起不參加日常訓練的魏遜。
他原本一直是閉著眼睛養神的,卻不知何時醒轉了來。
魏遜打量了眾人一番,轉過頭對沈宸道:“……君廷,事情已經做了,便沒甚麼可怕的了,現在關鍵是下一步咱們怎麼辦――”
他扭過頭對周正裕道:“……周大哥,說句罪過的話,事情已經做出來了,咱們這些丙隊上了冊子的什長伍長一個都跑不了,你這個隊副更是沒得跑,日後若是高衙內秋後算賬,咱們誰也活不了!這不是兄弟嘴黑,實打實的,瞧今天這架勢,高衙內這回不整倒了咱們隊官是不會罷休的,咱們都是窮當兵的,誰也沒有太硬的後台,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咱們這些人除了個死字之外沒彆的下場!”
周正裕歎了口氣,抬起頭道:“可不是麼?好好的,誰想事情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魏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凝神聽自己說話的其他人,坐直了身軀道:“……其實君廷方才說的話,也是兄弟我的心裡話。咱們這個丙隊,原本是扶不上牆的爛泥,直到隊官來了之後,才有了些成色。不瞞大家夥說,我原本也不喜歡咱們李隊官,直到前些日子,我還想著挪動個地方,哪怕還是去乾伍長我都樂意。可是這些日子下來,隊官是個啥樣的人,兄弟們心裡應該有個數……”
“……我直說了吧,在咱丙隊,李隊官便是咱們的天,有他在,咱們這些當兵的就有主心骨,遇上再大的難事咱也不犯難,咱也能挺過去,可是要沒了他,咱就像那沒了娘的孩子,前途也好,前程也好,可就都是一團抹黑了……”
“如今隊官遭了難,咱們不知道他老人家是生是死。這不要緊,可有一條大家夥得想好了,隊官若是還活著,咱們或許還有一條生路,隊官若是不在了,咱們便隻剩下死路一條了……”
“老魏,你啥意思,便不要繞***了,直說了吧!”
沈宸目光炯炯盯著魏遜道。
魏遜冷冷道:“咱們也不能聽天由命,隊官現在被叫到了州城去,是生是死不知道,可是咱現在就得當隊官還在人世,咱們不能乾坐在這裡等,咱們得為隊官做點事情,不能甚麼事情都等著隊官來幫咱們料理,這一回,咱們也得儘點自己的力……”
沈宸還沒來得及細問,門外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看,沈宸大吃了一驚,急忙將來人扯了進來:“兄弟,你可回來了,隊官怎麼樣了?你快說……”
來人渾身上下沾染血跡,氣喘籲籲一句話說不上來,赫然正是陪同李文革前往州城押送拓跋光興的李護……??――――――――――――――――――――――――――――――――――――――??呼……拉票拉票,推薦收藏都要……俺會不會太貪心了?
總之多謝各位讀大大的支持了,至於有些讀質疑關於黨項戰士是勇士的部分,無須多作解釋了吧,黨項戰士是否是勇士和漢人戰士是否是勇士沒有啥必然聯係吧,仔細讀全文吧,貌似認為漢人軍隊不是勇士的人可以去看看諾真水之戰和大非川之戰,以偏蓋全不是讀書的好辦法,斷章取義便更要不得了,至於漢奸雲雲,嗯嗯……俺閃人,就不在這上麵浪費口水了……再次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