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攻守之道(8)(1 / 2)

北唐 蠶室廢人 6701 字 2個月前

沈宸下達野戰命令的時機恰到好處,當戰戰兢兢的丁隊士兵們成隊列開出城外時,他們看到的是一幅全線潰退的景象。

[?超多好看小說]??第一次上戰場的沈宸在看到敵軍在鳴金聲中掉頭飛躥的那一刻便意識到反攻的時機到了,但是他卻不能斷定敵軍究竟是真的在潰退還是故意示弱誘敵。

雖然還沒有詳細統計,但是沈宸估計僅僅在關牆前野利家就扔下了不少於五十具屍體。

雖然這點損失不算什麼,但是對於總共隻有不到三百名正兵的野利容賴而言,這已經是他手中總兵力的一成六七了。

再加上那些死在細封敏達和康石頭弩機之下的騎兵,這一戰野利家的損失絕對超過二成。

最終令沈宸下定決心開城追擊的,是他現那些回躥的步兵有相當一部分居然丟棄了手中的武器,而且雜亂無序的撤退行動居然沒有給騎兵留出一條中央的撤退通道,如今騎兵步兵混雜在一處,騎馬的敵軍的撤退速度大大受到了影響。

有些在奔跑中跌倒的士兵沒有人去扶,迅速被無數隻腳踩踏而亡。

怎麼看也不像是誘敵,而是貨真價實的潰退。

雖然如此,出城的丁隊隊正楊利並沒有操切從事,也沒有指揮全隊列陣進軍,他下達的追擊命令是——以伍為單位拉開散兵線,對敵軍進行銜尾追擊。

丁隊的士兵們五人一組小跑著開始對敵軍進行追擊。

這樣的追殺從城樓上看下去顯得有些散亂無序,氣得負責指揮的沈宸直跌腳。

然則站在他身邊的李文革卻十分欣賞楊利的這一臨機應變,他告訴沈宸,敵軍大營就在百多步以外,而敵軍的潰退又是無序的,在這種時候整隊列陣擊鼓而進純屬浪費時間,更會拖累接下來的攻擊速度,沿著戰場越向北地勢越開闊,那時候敵軍的後退速度會大大加快,列陣追擊根本追不上敵軍。

當然,若是敵軍中還存在指揮序列,這樣的追擊模式無疑是危險的。

即便如此,丁隊出城的時機還是略顯晚了些,當丁隊趕上並且開始從背後刺殺落後的敵軍潰兵時,跑在最前麵的潰兵已經開始逃進駐紮在道路一側的大營了。

在此過程中,細封敏達和康石頭手中的弩機從未停歇地射著,他們打擊的目標十分明確,在敵軍潰逃的陣列中那些騎馬的士兵宛如一個個吸引弩箭的燈塔一般明顯。

在兩處交叉的弩箭火力連續打擊之下,騎兵的損失在後撤過程中甚至一度超過了步兵損失的速度。

那些失控的馬驚叫長嘶著在本來便混亂不堪的隊列中四處狂奔,更加遲滯了敵軍的撤退速度。

已經回到營中下令剩餘的二十帳正兵集結待命的野利容賴親自站在大營前收攏潰散的士兵。

然而在細封敏達的弩機和銜尾追殺的丁隊的威脅下,這些潰兵沒頭沒腦地從各個方向湧入了營盤去尋找自己的馬匹坐騎。

野利容賴的身邊隻有十來個親兵,而野利家的營盤相對簡陋,不像漢人軍隊般用樹木做的柵欄將營盤四麵圍起,營寨前也沒有設置防禦用的拒馬,不管是對敵軍還是對潰兵,都形不成攔阻作用,野利容賴十來個人根本防守不過來如此寬廣的邊緣地帶。

因此潰兵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地一頭紮進了營盤。

營中正在集結的十幾帳士兵被這些潰散而失去鬥誌的士兵頓時衝散了隊列,亂兵們喊叫著從四麵八方向馬營方向彙聚,他們要搶奪馬匹,這樣才不會被敵軍追上殺死。

蘆子關的城門再次打開,乙隊五十名士兵以行軍隊列跑步前進,迅速向著敵營方向衝擊而去。

丁隊的散兵追擊戰還是頗有原則的,楊利嚴禁任何一個伍過於前出,所有的基本作戰單位必須保持在一條線上,如果某個伍正麵已經沒有了敵軍,那麼這個伍就協助友軍去攻擊友軍正麵敵軍的側翼。

於是,當最終丁隊殺到營前時,野利容賴率領的十來名親兵和勉強攔下來組成了陣列的沒有扔掉手中武器的七八個殘兵便被丁隊成半環形逼在了大營的東南端。

野利容賴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麵臨窮途末路了,在他看來列陣野戰還能夠為營中的各級貴族和軍官們整頓隊伍贏得一點時間,隻要能夠拖上一陣子,自己在兵力方麵還是占有優勢的。

但是楊利同樣意識到了這一點,如果不能速戰速決,反過頭來自己這個五十人的步兵隊就太過危險了,敵軍擁有人數和機動上的絕對優勢,丁隊連逃回城中都沒有機會。

“各伍注意——自由刺殺——!”

楊利幾乎在半環陣線形成的同時就下達了簡單的命令。

丁隊的新兵們注視著眼前的敵人,他們的腿已經不像剛剛出城時那般抖得厲害,不過短短一刻功夫的廝殺已經讓這些初經戰陣的菜鳥們鎮靜了下來,看著那七八個用恐懼的眼神盯視著自己的野利殘兵,士兵們都似乎有了某種明悟——黨項族的士兵也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勇悍無敵嘛……??他們也是人,也會受傷流血,也會死去,也會害怕,也會抖……??隨著丙隊老兵出身的伍長們揮動著手中的平脫刀將刀尖指向麵前的敵人,丁隊士兵仍舊是兩人一組向著敵軍刺出了手中的木槍。

野戰格鬥訓練同樣是前營刺殺訓練的重點,與守城模式不同的是,這種刺殺不分甲乙組,而是全伍的四名官兵組成一個小規模的作戰集團,站在中間的兩個士兵負責一正一側刺殺攻擊正麵的敵人,而站在兩翼的兩名士兵則負責為他們防禦側翼。

伍長的職責是充當指揮和預備隊。

隨著一陣密集的金鐵交擊聲和慘叫聲,將近十名站在前沿的黨項兵倒了下去,中間間雜著幾聲悶哼……??出悶哼聲的是幾個受傷的丁隊士兵,軍法森嚴,不允許大聲呼喝,因此這些受傷的士兵即使在敵人的刀砍上身體的那一刻還緊緊咬著嘴唇。

丁隊全隊披掛著步兵甲,因此受到攻擊的幾名士兵大多傷勢不重,隻有一個被敵人的彎刀傷到了咽喉要害的新兵倒了下去,然而一直到死去,這個新兵也仍舊死死咬著嘴唇不肯出聲,最後負責為他收屍的士兵現這個了不起的士兵已經生生將自己的下嘴唇咬了下來。

仍舊沒有人出聲音,那個新兵的伍長眼窩中噴吐著怒火,默默地上前一步,補上了那個倒下去的新兵原來的戰位。

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透出了一股令人絕望的殺機和威勢。

乙隊邁著整齊卻迅速的步伐自大道上開了過去。

淩普上來了——??“各伍注意,成戰鬥隊形——展開——!”

聽著大營東側傳來的口令聲,楊利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自己的側翼安全了。

同樣聽到這不明語意的漢話口令,野利容賴因失血而略顯蒼白的臉上浮現起了一絲絕望,大營的側翼危險了……??他的腰部被一杆木槍劃傷,腰肌腱已經被割斷。

手中的彎刀無力地垂在右側,野利容賴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動一次拚命決死的肉搏,無論如何,在他倒下之前,也要讓敵軍多躺下幾個人。

“嘡啷——”

一個剛剛從城下逃了過來的野利士兵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這個士兵隨即又扔下了左手的圓盾,他跪了下來,口中咿咿呀呀地用黨項族語言喊叫著。

他喊的是“饒命啊——”

野利容賴頓時大怒,他扭過身去準備處死這個站在他側後方的膽小士兵。

就在他扭頭之際,左頸處一陣急風響動,脖子上一陣冰涼,身體內的熱量迅速流失而去,隨即便是一陣天旋地轉——??撲通——??野利家祖儒,此次出兵的前敵最高統帥野利容賴,在白刃戰中被一名彰武軍前營的伍長一刀劈在左頸上,戰死。

出刀的,是那個因為部下陣亡而剛剛補上戰位的伍長,此刻,這個殺神一般的軍官手中拎著血淋淋的平脫刀,正在用一種類似於嗜血的眼神打量著眼前剩下的幾個黨項士兵。

“嘡啷”

又一個黨項兵扔掉武器跪了下來。

隨即形成了多米諾骨牌效應,剩餘的黨項士兵紛紛棄械跪下。

沒有人能聽懂他們叫喊的意思,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們是在乞降免死。

伍長們的目光紛紛轉向了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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