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第四波……??拓跋繼達大駭,東麵的射手最少裝備了四架弩機,這太可怕了,如果敵軍能夠給其弓弩手配備四架弩機,那麼這支敵軍裝備的弓弩數量最少要在四十架以上。
西麵的弓弩也開始連續射了,這一次沒有像前麵一樣射完兩架之後停頓一陣再射,而是連續不停的開始射擊。
第三……??第四……??在此期間,東麵的弓弩手也沒有閒著,這個可怕的射手已經射出了第八弩箭,倒在通道上的鷂子最少應該在六個以上。
一個還比較年輕的鷂子被射中了大腿,硬是咬著牙一路爬了過來,中間還被自己的隊友不小心踩了一腳,五臟內服有一種被踩碎了的感覺,不過踩到他的的那個鷂子隊友下一刻便一聲不吭地栽進了壕溝中,相比之下,伏倒在地上的他已經很幸運了。
拓跋繼達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再闊氣的敵人也不可能給每個弩兵配備八架弩機,背都背不動,唯一的解釋就是敵軍將他們所有的弩機都集中在了兩翼方向來對著壕溝進行射擊。
在這種情況下先頭部隊基本上相當於送死。
隻是明白歸明白,他此刻是不可能做跳起來回頭衝著戰友袍澤們高呼“退回去”
的這種傻事的,人都擠在兩道壕溝之間的狹窄地域上,退回去也並不安全,反而更容易讓敵人的弩機揮威力。
如今他隻能祈求著己方的人數能夠超過對手的弓弩數了,在對方把最後一架裝填好的弩機用完之前,攻擊部隊幾乎毫無安全感可言。
不過,我還可以做些什麼……??拓跋繼達打了個滾,身體半跪了起來,他現在絲毫不擔心正麵會有弩機射下來了,所有的弩機無疑都被集中到兩翼去了,雖然拓跋繼達還不太清楚這種古怪的打法究竟是什麼道理,但是目前的現實無疑證明這是十分有效的戰術。
於是他摘下了背在背後的拓木弓,眼睛斜覷著城樓上那個不斷出弩弦嗡鳴的位置,伸手抽出了一支狼牙箭,一瞬間已然引滿了弓,兩指一鬆,箭矢出一聲輕響,離弦激射而去。
這時候,細封敏達剛剛射完了第十枝弩箭。
關於如何在夜色當中使用弩箭給敵人造成殺傷的問題,李文革、細封敏達和康石頭三個人足足研究了一個白天。
作為兩翼連續使用弩機進行射擊這一戰術的創造和通道式壕溝的設計,李文革本人隻提出了一個進行夜間定點射擊的設想,具體將這個戰術完善起來的是細封敏達和康石頭。
這師徒二人在對城外的幾道壕溝進行目測之後一致將目標鎖定在了最後一道壕溝上。
這道壕溝的通道設置在正中央,非常適合自兩翼使用交叉射擊模式予以封鎖。
不過康石頭的射擊功夫還遠不到家,在黑夜裡斜著射擊很容易射偏。
於是細封敏達最終決定自己一個人負責封鎖壕溝通道。
康石頭的任務則變成了自左翼對兩道壕溝之間的空地進行概率射擊,細封敏達要求他按照聽到的腳步聲來調節射擊速度,如果聽到腳步聲急促而密集,便進行不間斷地連續射擊,若是聽到腳步聲很緩慢而且稀疏,便放慢射擊速度,以呼吸各十次為基本間隔。
即便如此,康石頭的射擊也仍然效果不佳,第一射得很準,第二慌張射出就射低了,後麵還總是有射偏的,直到射出第七之後康石頭才逐漸找到了些感覺,後麵的弩箭射基本上都落到目標區,射飛的已經基本上很少了。
細封敏達並不知道對方打頭的是鷂子們,如果白日相見,他在拓跋繼達麵前或許還會略有些尷尬,畢竟這個人在幾個月前還是自己的主人。
他在射完了第十弩箭的那一瞬,耳中聽到城樓下傳來了一聲弓弦響動。
細封敏達迅速向後仰――斜著射來的箭矢隻要不能在垛口處射中自己,基本上就射不中自己了。
一支狼牙箭“咻――”
地一聲沿著一個斜角穿過了垛口,自細封敏達的胸前掠過,撞在了側麵的山壁上。
細封敏達迅速沿著壕溝向西側移動了一個垛口的位置,在他身後的一個斥候兵十分乖巧地跟了上來,將手中裝填上弦完畢的弩機遞了上去。
細封敏達迅速地將弩機探出了垛口,耳中仔細地傾聽著城樓下的聲音。
拓跋繼達一箭射出,立時便閃身離開了當時的射擊位置,轉換到了通道西側的壕溝邊緣位置。
又抽出了一根箭,緩緩拉開,耳朵也在傾聽著城樓上傳來的響動。
西側的弓弦響動不絕於耳,東麵的則沉寂下來,拓跋繼達不知道自己那一箭究竟射中了沒有,不過他並沒有奢望自己能夠一箭斃敵。
一個好的弓箭手反應必定是靈敏的,這是做一個好弓箭手的基本條件。
如果那個弓弩手沒有被自己射死的話,那麼他也一定不會站在原來的位置上了,他此刻一定也在找自己。
此刻已經又有兩名鷂子拉開了弓。
負責前線弓箭支援的十二名鷂子,如今加上那個大腿受傷的家夥也不過隻剩這麼四個人了,先後有七個人死在了細封敏達的弩機之下,有一個人在兩道壕溝之間被康石頭的弩機所殃及。
一名鷂子引弓搭箭,在黑暗中鎖定了城樓西側康石頭的射擊位置;同時拓跋繼達引滿的弓也盯住了城樓的東側。
“咻――”
“哎呦――”
西麵的城樓上傳來了一聲稚嫩的尖叫。
那一箭射中了康石頭。
“咻――”
四枝弩箭自城頭上飛下,一下子將那射中康石頭的鷂子釘在了地上。
“咻――”
拓跋繼達瞬間鎖定了弩機弓弦出響動的位置,一箭離弦追去……??這一箭斜著射中了細封敏達的胸口……??鐵製箭簇穿過了山文鎧的細小甲片,穿過了裡麵的三層粗布衣服,入肉約一寸多一點……??細封敏達猛地晃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氣。
站在他旁邊的李文革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細封敏達站穩,輕輕一聲獰笑,低聲道:“不礙事……皮肉傷……”
李文革怔了一下,細封敏達沒有拔出胸口的箭,端著一架新的弩機再次換了一個垛口,開始尋找城下的目標。
李文革垂頭沉思了一下,伸手取過了一個斥候兵捧著的裝填上弦完畢的弩機,來到了城關正中央的垛口處,拿著弩機,朝著通道和壕溝的方向射出了一排弩箭。
這四枝箭根本就是漫無目的地散射的,因此根本沒有射中任何人。
不過絲毫不意外的是,就在弩箭射出之後不過喘口氣的光景,城樓下又傳來了一聲弓弦響。
李文革搬動鐵牙之後幾乎是立即將弩機扔在了垛口,身子疾步後退。
那如同跗骨之蛆的一箭還是射在了他的身上。
不過這一劍隻射中了他的肩胛,被明光鎧的肩頭獸吞擋了下來。
隨即,細封敏達那邊弓弦響動,四枝弩箭激射而去……??拓跋繼達一聲悶哼,四枝弩箭當中最靠右側的一枝射中了他的肩背,主要以皮革製成的騎兵甲擋不住弩機射的箭簇強大的動能,當即便被穿透,箭簇深入肉中,將肩胛骨擊碎,而後自左臂的上臂骨與關節下端的柔軟位置穿出,將拓跋繼達帶得趴到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拓跋繼達聽著城頭上再一次弓弦響動,心中一陣苦笑,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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