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革笑道:“那些玩意都是表麵功夫,不值一提,倒是你這少年英雄,十六歲便跟著阿翁出來打仗,著實不易。”
折禦卿撇了撇嘴道:“叔父莫要哄我,軍紀軍法,陣列陣法,白刃格殺,這些都是軍隊裡最重要的東西,不上豐林山,晚輩真的不知道,這兵居然還能夠這麼練的。我家練兵之法便是實戰,再窩囊的新兵,實戰中挺了下來,便也是能戰的老兵了。若是能以此法練兵,則每次上陣,便可以少死好多人了!”
說到這裡,他羨慕地道:“便以什伍軍官們領會命令地程度而言,晚輩自從生下來阿爹便在教我看地圖記地名,然後便是看地形記地形,目測距離遠近高地,估算時間長短,那時候真是要記住府州城外每塊石頭的大小形狀,否則回家便要罰背書寫字。稍大一點,阿爹便叫我學著從軍,這些年來最頭痛的便是什伍們太笨,幾麵小旗,前後左右一搖一晃,他們便暈了,有的人要上兩三次戰場之後才能記住一些簡單的旗語,可是在大人軍中,什伍們受領命令的程度極高,基本上能夠做到令行禁止,真不知道叔父是如何做到的!”
李文革啞然,嘿嘿笑道:“這卻也沒甚麼難的,平時說得多,用棍子多敲打一下這些什伍們,逼著他們動腦子,開始效果或許不顯著,慢慢地腦筋便靈活起來了……”
他問道:“依你看來,我們軍中有哪些不足呢?”
折禦卿道:“……若說不足,叔父地兵時間概念不強,行軍之時一旦紮營睡下,起身地時候便需要軍官叫起,換崗的哨兵不會掐準時間自己醒來去換崗,需要彆人叫,所以叔父軍中到處設的都是雙崗,不想我家軍中設地單崗……”
李文革點了點頭,士兵的生物鐘在山寨還算管用,一開始長途行軍就變得混亂了,好在習慣了迅速行動,倒也還不至於因為生物鐘紊亂而誤事。
“還有
李文革輕聲問道。
折禦卿想了想,道:“叔父麾下那位沈統製。確實很能打仗,用我家軍中老兵的話講,他地鼻子特彆靈,能夠嗅出危險和戰機,是天生的將種。不過他的缺陷一樣明顯,對地形吃得不透,穿越橫山山口的時候前鋒足足偵察了四個時辰才通過,太消耗時間了。其實完全沒有必要。若是侄兒去偵察。隻需四處看看。拿眼睛一掃,便知道哪些地方易於設伏哪些地方完全沒可能,隻需要搜索不多的幾處地方即可,用不著那麼用子一般拉網搜索……”
“哦――?”李文革聽得他對沈宸的評價,倒是覺得頗為新鮮。
“還有銀州一仗,他隻對州城做了一個簡單的遠距目視偵查,審問了幾個驛卒便敢攻城。膽子實在太大,卻也實在太冒險了,若是換了侄兒,手上隻有這麼一點點情報可是萬萬不敢貿然出兵的。上城地時候,連雲梯都沒來得及造,後續地部隊登城速度緩慢,需要搭人梯上去,幸虧城內空虛已極。否則李光儼隻要在城梯上埋伏下三十個兵。上城地弟兄們便是全死絕了城門也萬萬打不開!”
李文革微微笑了笑:“他也是第一次指揮攻城戰,能夠打贏便不錯了!”
折禦卿道:“我家軍守城時比較隨便,誰都可以。攻城時卻萬分謹慎,除非萬不得已,絕不攻城,若情勢所迫沒有辦法,也要詳細收集分析守軍的情資,一起仔細商議攻城的戰術和方法――最後由阿爹拍板定論,便是阿翁,這種時候也是聽阿爹的。”
李文革又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心中暗自算計起來。
……
來在折家大營,折德源站在轅門外迎候,李文革急忙跳下馬,和折德源見過了禮。折德源一麵拉著他的手往裡麵走一麵隨口問道:“懷仁兄弟今年貴庚?”
李文革搔著頭一笑:“小弟今年三十歲整……”
折禦卿吃了一驚,扭頭看了他兩眼,笑道:“卻是不像,倒像是二十三四的樣子……”
李文革苦笑無語。
“幾月的生日?”折德源又問道。
“小弟乃周光元年十月生人――”李文革摸著鼻子鬱悶地說。
老子明明是公元1976年c6日,四人幫被粉文革降生……
“哈哈哈哈……”折德源笑了起來,“看來叫兄弟沒有叫錯,我卻是周光元年四月生人!”
李文革訕訕地笑了笑,還是不明白折德源究竟啥意思。
“兄弟在家中行幾?”
李文革苦澀地一笑:“家中隻有小弟一根獨苗,上無兄姊,下無弟妹……”
“哦,那我當叫你大弟了!”
“折衙內……”
“叫五哥吧!”折德源拍了拍他地肩膀,帶著一臉溫和的笑意將他引進了大帳之內。
折從阮坐在大帳內等他,兩邊站滿了折家的“德”字輩青年將領,見他進來,齊聲向他抱拳躬身行禮:“見過李將軍!”
大帳之內,無論軍銜還是職事,除了折從阮之外,隻有李文革最高。
李文革急忙抱拳還禮:“見過各位將軍!”
雖然北征路上已經混得很熟了,李文革還是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些人這麼密匝匝擠在大帳裡,是在等自己麼?
折從阮的話證實了他的想法:“懷仁不必疑懼,今日折家諸係子侄均在帳中,為的便是等候你這新任的延州節度使!”
李文革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折從阮搖著頭笑道:“世事難料,若是老夫早些年見到你李懷仁,說不定便不會將寶貝孫女嫁給麟州楊家了……”
李文革正欲說話,折德源在身後拉了拉他,他便知趣地緘口了。
折從阮歎息著道:“老夫也曾有意,收你為義子,想來以老夫的身份地位,也不算辱沒了懷仁,奈何你這後起之秀崛起得實在太快,幾個月光景,你便已經身為一方節鎮了。雖說收節度使為義子老夫並不在乎,奈何有朝廷體製在,卻是不得不顧及地……”
他一擺手,身後有親兵捧過一壇酒來,在一旁地案子上擺開了十幾隻碗,依次斟滿。
眾人紛紛取酒,折從阮自己也取了一碗,另外一隻手端起一碗,緩步走到李文革身側,遞給他道:“府州折家準備交下延州李懷仁這個朋友,生死相依,榮辱與共,禍福共與之!”
見李文革端過酒碗還有些困惑,折從阮笑道:“若是你李懷仁願意交下折家這個朋友,便喝了這碗酒,管老夫叫上一聲伯父,從此之後,這大帳之中站立的,便全是你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