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子的心事(1)(2 / 2)

北唐 蠶室廢人 5653 字 2個月前

曹彬容色平靜地搖了搖頭:“卑職今日便要連夜趕回去複命,君侯那邊還等消息呢!”

李穀沉吟了片刻,卻沒有再多說,範質走上來溫和地問道:“見過聖上了麼?”

曹彬老老實實搖頭道:“此番公務往來,緊急得很!再說卑職位分太低,不好貿然請見!”

範質哈哈大笑:“你哄誰來,誰不知道你曹國華是最得陛下歡心地勳戚子弟,不要說奉了太原侯的鈞命,便是你自己就有直奏覲見之權的!”

曹彬也是一笑:“相公,陛下寵愛信任,卑職更加不好辜負了主上的期許顧盼!”

範質微微一愣,這時候李穀在門外吩咐了幾句屬官,已經走了回來,十分誠摯地道:“國華既然堅持,我們也便不留你了,我已經吩咐小膳房備下點熱湯飯,國華用了再走,還有幾兩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國華是正經用過禦膳的人,今日不妨嘗嘗中書門下的‘廊下食’滋味如何……”

曹彬還要推辭:“中書膳房乃是陛下為相公們專設地恩典,卑職……”

範質笑著打斷了他:“罷了吧,幾口熱飯幾口酒罷了,國華若是打著主意出了禦街到潘樓市那邊去大快朵頤一番,我們便不強留你了,若是急著走,便少廢話,快去用飯的正經!”

話說到這個地步,曹彬自然不好再辭,當下遜謝著出去。

看到兩位宰相親自將曹彬送到政事堂門口,執事的通事舍人驚得目瞪口呆,下來後對一個老宦官道:“這個外官

子,當值兩年多,幾時見過兩位相公親送的,便是外拜,也沒誰得過這般體麵……”

那老宦官輕蔑地瞥了他一眼:“瞎了你的眼,那是曹軍頭,人家親娘的妹子,原先是當今陛下身邊最得寵的姨娘,乾佑年間留在京師殉了難的。陛下得大統之後追封貴妃,位分隻比聖穆皇後低一格而已……”

回到堂內。兩位宰相卻均麵色凝重,李穀搖著頭道:“修繕河道地事情,令公和我私下裡商議過多少回了,這麼一年一年地挺著總不是辦法。一年無事兩年無事不等於年年無事,算起來從貞明年間到如今,倒有將近四十年沒有疏通過河道加固過堤壩了。隻太原侯那邊抓住商胡一點來弄,便是修得再堅固,也至多保得大河不至於改道。中段逢上雨季。該潰壩依舊要潰壩!”

範質歎息著:“國庫沒有錢。中樞又處處掣肘,修大河,那是大筆的銅錢糧食往裡填,如今的國家,哪裡有這等地財力?”

李穀板著臉道:“今年無論如何不能再打仗了,淮南諸道、山南東道,都要息兵。南唐、吳越、荊楚、南平、西蜀、長和。隻要我們不動兵,這些諸侯沒有幾個敢主動尋釁的。最強的南唐也不過是個草包肚皮,如今國家實在太窮了,再打下去,不要說治河,便是供應軍隊吃飯都要成問題了!”

供應軍隊吃飯的機製一旦出了問題,那麼接下來緊接著將生什麼,在這個時代為官多年地兩位宰相都心知肚明。

有意識地回避了這個話題。範質歎道:“即便這些諸侯不動。難道咱們還能止得住契丹今年不下來打草穀?還能止得住定難軍那邊老老實實不折騰?”

李穀黑沉著臉半晌沒有言語,良久方才緩緩道:“有折可久和李懷仁在,定難軍沒幾年光景可折騰了……”

正說話間。一個身材高瘦地宦官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翰林學士竇儀,後手中擎著一絹黃綾。範李二相頓時明白皇帝有大除拜來畫旨,上元節將至,為一些元老重臣或功勳卓著地邊臣大將加官晉爵乃是慣例,隻是不知今日卻又是哪些人得了這個彩頭。

等到竇儀將聖旨展開,兩位宰相看罷了上麵的文字,頓時都是一驚。

門下:樞密使尚書左仆射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峻擁立有勞勳績卓著,可平蘆、範陽二鎮,賜旌節、鼓樂、門戟,餘官如故,敕!

作為大周王朝的開國頭號功臣,王峻終於拜節度使了,而且一封便是兩鎮,還是自唐代設立節度使職事官銜以來名號最重地盤實力最強的兩鎮。範陽節度使、平蘆節度使,那是當年安祿山所擁有的職務和地位啊……

更何況,餘官如故,也就是說在拜兩鎮節度使之後,王峻目前所擔任的樞密使尚書左仆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職務不變,他仍然是大周朝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宰相,而且是唯一身兼兩府相職地宰相,是唯一帶有兩鎮節度使加銜的宰相……

權臣,名符實歸的權臣!

一個人同時擁有了李林甫和安祿山兩個人的職務和地位,這樣的人不算權臣,還有什麼人算權臣?更何況,這個人比李林甫還要專權,比安祿山還要跋扈。

皇帝瘋了?

範質默默注視著這道墨跡未乾的詔書,緩緩抬起頭,怒火萬丈地盯視著一臉淡然神色的竇儀。

如此簡單的一道詔書,根本用不著翰林學士地文采辭藻。皇帝派竇儀前來地意思相當明顯,這道詔書是到中書門下存檔的,皇帝是要翰林學士和中書宰相們重新起草一份符合朝廷體製規矩格式裁度的製書,然後用印頒。也就是說,皇帝僅僅是簡單地做出了這麼一個決定,甚至連多花費心思口授翰林學士擬就一份像樣詔書地多餘心思都懶得動,直接下令給宰相們來執行辦理。

事先不商議,事中不解釋,朝廷的宰相在皇帝眼裡成了什麼了?

拒簽――範質第一時間便做出了決定,他絕不會在這樣一道蔑視中書宰相權威的製書上簽字用印。將詔書原樣封還,維護體製的嚴肅性。

這是宰相的權力!就像將這樣一道詔書來中書是皇帝的權力一樣!

“臣――不能奉詔!”

範質陰沉著臉,清晰地吐出了這五個字。

“文素――”

竇儀微笑著還不曾張口,李穀已經搶先叫了出來,他深深地看了範質一眼,轉過頭對竇儀道:“請竇學士擬製,我等用印副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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