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向李文革通稟這個消息地乃是宅集使詹南,他此刻暫時充任了李文革的私人辦公室主任。
對這個消息,李文革的反應讓詹南大惑不解,這位新任延州藩在聽到消息後自言自語了一句:“多出了一個範陽節度使……”,而後便沒了下文,更看不出對這個消息有絲毫驚訝詫異的意思,詹南唯恐李文革不曉得這個消息的重要意義,好心地提醒道:“若是陛下對王樞密聖眷未衰,那麼王府那邊我們也該走動走動,近期京師高層有些留言對節帥極為不利,王樞密正要抓住大做文章,這個時候,多交個朋友總比多結個仇家要好!”
李文革聽罷一笑,對於那個似是而非的流言,他很感到欽佩,編造留言的人應該是個很有創意的人,將整個故事編造得活靈活現,就像是真的一般。
他對詹南道:“詹公不必焦慮,王樞密罷相倒台是眼前之事了,這個封拜詔命一下,他在中樞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了!”
詹南頓時一怔,不明白他為何能夠說得如此肯定,李文革也不好告訴他這是史書上寫著的,那非把這老頭子當場嚇出神經病來不可,他隻得從另外一個角度解釋道:“皇帝寧肯給王秀峰兩個大鎮節度的虛名。也不肯讓顏衍權知開封府,這是明擺著在猜忌他了,若是此人就此收斂,上表遜謝,皇帝或許還會多容忍他些日子――是容忍而不是信任,若是他仍舊不知收斂四處伸手隔絕中外離間父子,皇帝罷黜他是就在眼前地事情了。如今一口氣封給他兩個節度使,其用意一則是表示對他的遷讓優容。另外一層意思便是要暫時穩住他。拿下像王峻這樣一位朝廷重臣。即使是當今天子這樣一位屍山血海當中殺將出來的馬上天子,也是要做好多方麵準備的……”
詹南聽得連連點頭,今天晚上的汴梁
在傳播小道消息和各種各樣的分析結果,而這些各式當中以李文革說的這種最讓人信服。
“至於那個關於我身份地流言……”李文革看著詹南道,“這卻要勞煩詹公辛苦,他們既然編造謠言放出去,我們便索性做得更狠一些。多編造幾種謠言放出去,謠言這東西隻要人們當它是謠言,便永遠沒有啥威力,謠言地說法越多,每種謠言平均地可信程度便越低,等到謠言無儘其數鋪天蓋地的時候,基本上哪一種謠言都沒用了……”
這是昨晚和韓微商議好了的對策,李文革毫不遲疑地道:“勞煩詹公記一下。他們不是說我是李從厚的兒子麼?既然我能夠是李從厚的兒子。便也可能是李從榮的兒子,也可能是李從珂的兒子,還可能是莊宗一係地子胤……”
“我既然可能是後唐宗室。自然也可能是正經八百的大唐宗室,可以是昭宗的後人,也可以是隱太子或承乾太子等廢黜敗落宗室後代,老家在趙州,也可能是河間王孝恭一係的後人……”
“河北人生在關中……這也可以和秦王李茂貞聯係到一處……”
見詹南已經有些暈,李文革笑了笑:“這些大約夠了,將這些謠言編得精致細密些放出去,那個李從厚遺孤的謠言隻怕便再無人注意了……”
詹南連連稱妙,臨退去的時候突然回身問道:“節帥,您到底是誰家的後人?”
……
啼笑皆非送走了詹南,李文革自己一大早便安歇了,次日五更天便早早爬了起來,不多時,戚便趕了過來,等候著李文革穿好了朝服帶好了魚袋,這才一道乘車前往皇宮。
李文革此次在京師大街上不敢明目張膽地張旌持節,衛隊儀仗也隻帶了二十人。這在上朝的大臣中已經相當惹眼了,一行人魚貫而行從界北巷出來一路向北來到了東華門。
在東華門外驗過了魚袋,李文革下車,將衛隊留在了門外,自己一人跟著戚一路沿著甬路向西穿過了東宮,在右嘉肅門又驗了一次魚袋,這一次還搜了身,好在李文革隨身地短刀這一次根本就沒有**來,留在館驛交給一娘保管了,因此倒也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一進右嘉肅門,地勢開闊起來,周圍地殿宇樓台也漸漸顯出了些氣勢,又走了大約七八分鐘的樣子,終於來到了承天門外的天街之上,這裡三三兩兩聚集站立地大臣已經有百人之多,大多服緋,紫袍不超過十人,因此李文革的到來立刻引起了一番小小的騷動,周圍的文武大臣私下都在揣度猜測這個紫袍新貴的身份。
戚卻無心回答那些悄悄問他話打聽李文革來曆的同僚,他踮著腳尖從承天門裡向裡張望著,宰臣和一些威望隆重的重臣元老此刻都已經進去了,他們可以宮城內偏殿裡歇息用茶,這是天子的恩典,不過大多臣子是沒有資格享受這一榮譽的。
很快,李文革就知道自己很榮幸在有資格享受這一恩典的行列之內。
戚自城門方向領來了一個身材魁梧甚至稱得上胖大的禁軍軍官,看盔甲內的服色和佩刀刀鞘上的花紋,這應該是個級彆還不低的軍官,一張黑的麵孔上一對小眼睛炯炯有神,唇上濃重的胡須幾乎將整張嘴巴都蓋住了,以致於李文革一時有些判斷不出他的年紀。
不過看那穩健輕快的步伐,這人的年紀應該不大。
戚擦著汗道:“大將軍,卑職位分太低,隻能待上朝時隨百官一道進入承天門,隻能陪大將軍到此了,卑職聯絡了禁軍方麵,由這位殿直帶領大將軍如承天門進入偏殿休憩,離早朝開始還有小半個時辰,大將軍睡個回籠覺都還來得及……”
李文革謝過了戚,那個黑臉的胖子殿直不卑不亢地衝著他抱拳躬身行禮,口中甕聲甕氣地道:“卑職見過大將軍!”
李文革客氣了兩句,彆過了戚,跟著這個軍官緩步進了承天門。
那軍官在禁軍中似乎是個很有人緣的家夥,所到之處連驗看魚袋腰符都免了,眾軍直接放行。不過他對李文革倒是頗為客氣,一麵帶路一麵道:“咱們殿前司的弟兄都聽說過大將軍的英名,如今關中以大將軍最為英雄了得,連殿帥都佩服的,卑職們更是景仰!”
殿前司,李文革心想如今殿前司應該還是張永德的勢力範圍,這軍官聽說過自己倒是一點也不奇怪,他笑道:“客氣了,我一個外藩將領,可當不得這番恭維!”
那軍官憨厚地一笑:“大將軍不必謙恭,卑職常在陛下身邊站班宿衛,親口聽著陛下嘉許過你,當今陛下可非尋常深宮成就的天子,他老人家能夠看得入眼的人可是不多啊……”
李文革頓時提起了興趣,側過頭問道:“失敬了,原來貴官是位天子近臣,不知如何稱呼?”
那大漢急忙回身一揖,笑嘻嘻十分謙遜地報名道:“這可折殺卑職了,卑職禁軍殿前司東西班殿直趙匡胤,有勞大將軍垂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