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蘭婷的疑惑(2 / 2)

蘭婷回頭看看張潮,說道:“你現在說話都像在寫文章。”

張潮啞然失笑,道:“以前不是有句老話叫‘我手寫我口’嗎?這有什麼奇怪的。”

蘭婷終於忍不住了,問道:“我,我這次就想問問你,你是怎麼跨過那個門檻的?”

張潮一愣,道:“什麼門檻?”

蘭婷道:“就是學生作文和真正的文學創作之間的那道門檻。你初中時候得獎的作文我看過,你高中以後每次考試貼在年段展示欄裡的作文我也看過,我覺得你確實比我強一點,但還是學生作文的範疇。

可是從你寫那首《我是使爸媽衰老的諸多事件之一》開始,我就覺得你不一樣了。那首詩就像——不,就是一首真正的‘詩’。後來我又找來《南國周末》,看了你寫的那三篇文章,那也不是一個普通學生能寫出來的。

甚至,甚至比那些‘新理念作文大賽’得獎的學生,寫得還要好。我想知道,你是怎麼跨過那道門檻的?”

張潮心想:“那要多活二十年,多攢二十年的閱讀和寫作經驗……”口頭上當然不能這麼說。他思考了好一陣,才說:“‘學生作文’和‘寫作’之間,最大的區彆還是動機。‘寫作文’的動機,從本質上講是為了應試。

隻要是應試,就一定包含了某種標準。這個標準是由他人製定出來的,不是從寫作者的本心中流露出來的。即使是提倡‘新思維’‘新表達’‘真體驗’的‘新理念作文大賽’,也有一個隱含的標準。”

“什麼標準?”

“‘求新’。雖然文學一向是要求新求變的,像我們的新文化運動,整個國家的書麵表達從文言文驟變為白話文。但這種變,不是基於一家之言,而是整個社會、整個民族有內在的驅動力。

而‘新理念作文大賽’,顯然不具備引導變革的厚度和力量。所以在消耗了改開以來,一整代熱愛文學的青少年的熱情以後,這個大賽就陷入了從反套路到套路化的死循環當中。

因為真正的寫作熱情,是不可能用對比賽獎項和大學錄取條件來維持的。如果要

寫作,就需要尋找內心深處,究竟有沒有那種非寫不可的強烈衝動……”

張潮就這樣娓娓道來,蘭婷就這樣靜靜聽著。

她原以為張潮會和她講寫作技巧、修辭手法這些,沒想到講的卻是寫作的動機。

是啊,我究竟為什麼而寫作?蘭婷不禁在心中問自己。

兩人聊著、走著,有時候就在巷口的拴馬石上坐著,有時候則在縣城小公園的秋千上蕩著。

聊天的話題,也從寫作,漸漸講到了閱讀,講到了生活,講到了學習……不知不覺,已經快中午了。

張潮抬手看看表,說道:“不早啦,我要回去了。下午還要去我媽單位。”

“去那兒乾嘛?”

“我家裡沒電腦啊。用手寫文章,活活累死。”

“那你跟我來。”蘭婷說著,帶著張潮往自己家走。長福縣城小的很,不過十分鐘就到勝利南路2號。

蘭婷對張潮說:“你等著。”說罷跑著回了家。

五分鐘後,氣喘籲籲的蘭婷又出現在張潮麵前,手裡拎著一個精致的小包。蘭婷把包塞進張潮的手裡,道:“這個借你。”

張潮一看,竟然是一台SONY的VAIO筆記本電腦。這款筆記本在2004年絕對是高端、輕薄、小巧的象征,售價應該在2萬元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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