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夏凜梟最親近的母親,卻也是傷夏凜梟最深的敵人,而蘇染汐從來沒有對不起夏凜梟。”
他一口一個‘夏凜梟’,冷漠得就像是在說另外一個人的故事,而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一寸寸揭開楚皇後偽裝在母親這張麵具下的猙獰麵孔。
“你!你是什麼東西?你不是我兒子!”楚皇後眼神劇烈震顫,仿佛一瞬間不認識這個淩厲叛逆的孽障!
“你的愛人,你的家人,九泉之下,要恨也該恨你的無能,恨那個下殺手的罪魁禍首,唯獨不該恨一個當時尚未出生的孩子。”
蕭楚諷刺一笑,指尖淡淡劃過輪椅上的雙膝,仿佛能感受到當初皇後一刀賜下來的劇痛:“皇後娘娘,你以為——如果有的選,夏凜梟會選擇從你那血腥冰冷的肚子裡出生嗎?”
“他是個蠢貨,能反抗卻從不反抗,放任你利用他的骨血來滋養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所以他被傷,被打,被你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都是他自找的。”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楚皇後顫抖地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麵皮,明明五官還是她一手養大的兒子沒錯,氣勢強盛也是旁人學不來的上位者氣派。
可是這張嘴卻厲害得緊,不再沉默寡言,不再一味順從她這個親生母親的教誨……
他像是一夜之間從那個屈服於家族、血緣和仇恨的孩子,成長為一個不聽話的叛逆少年,一心隻想要逃出她親手為他編織的牢籠。
皇後的心裡徹底慌了,“不,不是的。梟兒,我是你的娘親,我深愛你的父親,自然也深深愛著你。”
哪怕親眼看到小佛堂和密室被毀,她都沒有這樣慌亂無措過,像是一腳踏入了無望的深淵。
雙手再也抓不住兒子的振翅而去的身影,隻能無望地墜入黑暗。
她不想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後的依賴奔向光明,丟下她一個人墜入地獄,隻能拚命抓住夏凜梟這根救命稻草:“你不可以拋下我,不能拋棄我們的家仇血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們母子才是一體的。”
“你是你,我是我。”蕭楚冷冷撇開她的手,麵無表情地撣了撣袖子,冷漠疏離表現地淋漓儘致,“你不配為人母,少說這些惡心人的鬼話。家仇,血恨,那是你心甘情願綁住自己的枷鎖,不要強加在我身上。”
他搖著輪椅就要轉身,被楚皇後死死地抓住了肩膀:“你不準走!就算走出了未央殿,你也走不出那一出生就既定的命運。”
“夏凜梟,你的出生就背負著複仇的使命,你的身份,你的血脈,注定了你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一旦他們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你活著就成了一種原罪。”她冷冷盯著兒子陌生冷峻的側臉:“不管你為大夏立下過多少戰功,依然隻有死路一條,落得跟你父親一樣的下場。”
室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死寂可怕地蔓延開來,散發著讓人感到窒息的隱秘殺機。
楚皇後鬆了一口氣,原以為這樣斬不斷的羈絆能再次攔住叛逆的夏凜梟,笑容都溫和了幾分:“梟兒,母後知道你心裡憋悶怨憤……隻要報了仇,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父親?”
蕭楚突然扯了扯唇,笑得萬分嘲諷,冷冷扭頭看向有些癲狂的皇後,“世人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文宣太子當年沒有和親兄弟拚死一搏,而是選擇用他的命換你和孩子一條生路,難道是想看到你把孩子培養成一個複仇工具嗎?”
啪!
楚皇後仿佛被踩到了痛腳,像是個瘋狂維護自己岌岌可危的信仰的可憐信徒,狠狠抽了蕭楚一巴掌,壓低了聲音憤怒道:“閉嘴!這世界上,你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