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試鏡到現在,大廳裡剩下的大多是冠月的藝人。
雷橦這樣說，他們麵上沒有多驚訝，隻是避開眼，不敢光明正大地看,隻敢偷偷摸摸瞄幾眼。
夏念星沉默半晌。
雷橦打量著他,無由覺得歡喜,笑問：“怎麼了？”
夏念星也抬頭打量他。
這位在娛樂圈內鼎鼎有名的風流老板，生了一雙丹鳳眼，高鼻梁,薄唇,薄情又豔麗的模樣。
這樣的臉對得起他曾經的風靡，曾經的他不僅是國內爆紅的演員,還是世界時尚界的寵兒。
夏念星說：“我隻是沒想到,你會用這麼老套的搭訕方式。”
雷橦笑了。
他眼裡水光瀲灩,嘴角笑出細細的笑紋，如果現實中有妖孽,一定是他這樣的。
“我們想到一起去了，確實老套。”他說：“不管你信不信,這是我第一次說這樣的話,而且是真心話。”
夏念星覺得他相不相信沒什麼重要。
他的經紀人如臨大敵。
從試鏡房間走出來的導演看到眼前的景象，也很為難。
雷橦見夏念星不再看他，雙手扶住沙發扶手壓了壓，“這個沙發確實舒服,謝謝顏董了。”
袁哥心裡吐槽,好像真是給你的一樣，這是給我的好吧。
但他一句話不敢說，這裡沒人敢說話。
雷橦是個瘋子。
沒一個人說話,雷橦也不介意，他就這樣沒骨頭一樣靠在沙發裡，看著那麼多人在安靜中越來越緊張。
夏念星給顏如禦發了一個消息，告訴他沙發很軟，好讓他放心。
收起手機後，大廳裡針落可聞。
這是個什麼情況？
他想起袁哥曾經對雷橦的評價，不由也有點緊張。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終於袁哥忍不住開口要帶夏念星離開時，雷橦先開口了。
“為什麼夏念星沒有座位？”他的聲音輕而緩，沒什麼情緒。
大廳的工作人員卻是打了個哆嗦。
有個男工作人員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雷總，我們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
雷橦笑了，“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
那個男工作人員臉色慘白，向旁邊看了一眼，剛要開口。
“行，你不用說了，拿今天的試鏡名單給我看看。”說再給一次機會的人，打斷了他的開口，收回了最後的機會。
聽到要看試鏡名單，不隻是那個工作人員緊張。
一位副導演戰戰兢兢地把試鏡名單給他。
雷橦目光在名單上掃過，輕聲道：“人也不多嘛。”
看完名單，他腳觸地麵用力，沙發轉了個頭。
並且順手轉了一下夏念星的沙發。
夏念星還坐在沙發上，懵懵地被轉過來，跟他一樣麵向一眾試鏡演員。
坐在座位上的冠月試鏡演員不安地向後縮，或者是低下頭。
大廳裡彌漫著一股壓抑緊張的氣氛，感染得夏念星也緊張了起來。
雷橦的目光停留在哪個人身上，那個人都會坐立不安。
“這裡有很多試鏡名單上沒有的人呀。”
雷橦話落，有幾個人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
“雷總，我隻是來看看。”
“雷總，我……”
雷橦擺擺手打斷他們，“你們這麼閒，好像我雪藏你們了一樣。”
聽到“雪藏”兩個字，有個年輕的男藝人，瞬間白了臉，他忙說：“雷總，是經紀人讓我來的！”
雷橦挑了一下眉，“嗯，我看看，來湊熱鬨的有不少是王洋手下的藝人啊。”
王洋從旁邊小跑過來，他低著頭，神色緊張，嘴唇慘白。
夏念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這個傲慢的經紀人在雷橦麵前一句話都不敢說，手指不安地搓動，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大廳裡更為安靜。
雷橦將試鏡名單放下的細微聲音刺入耳中。
懶洋洋坐在沙發上的人，起身，猛然一腳狠狠揣在王洋身上，王洋被踹倒撞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廳裡格外響亮。
他的頭先是撞在坐椅棱角上，再是撞到地麵上。
夏念星被嚇了一跳。
坐在沙發上一下攥緊手指。
不止是這猝不及防，毫不留情的一腳，還有雷橦表情。
那麼陰狠的表情，嘴角卻帶著一絲說出是饜足還是興奮的笑。
他的臉頰鼓一小塊，好像是用舌尖頂了一下腮幫，嘖了一聲。
“你是覺得我的名聲還不夠爛嗎？”
這樣說著，他哪裡是在乎名聲的樣子。
王洋捂住肚子，疼出了一臉汗，依然一句話不敢說。
雷橦轉身看向夏念星，剛才釋放出的東西還沒完全收回去，他眼瞳幽黑，揉了揉嘴角，揉碎了那一抹奇怪的笑。
“這樣滿意了嗎？”他問。
夏念星呆呆的。
他雙手扶在夏念星沙發兩邊的扶手上，傾身靠近夏念星，將他攏在一個無法逃避的空間，丹鳳眼微覷，緊緊盯著夏念星，非要聽他的回答：“出氣了嗎？”
夏念星垂下眼，睫毛打下一層陰影，點了點頭。
雷橦笑了一聲，笑聲落在夏念星的耳朵上，他控製不住側了側頭。
“彆緊張。”雷橦說，目光落在他緊緊攥在一起的細白手上，目光又深了一層。
他起身對導演和編劇說：“男主角給夏念星吧。”
劉導急了，“您說過……”
“我要試鏡男二，我喜歡男二。”
坐在沙發上的少年聲音堅定地說。
雷橦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答應了，“那就男二。”
劉導閉了嘴。
雷橦對夏念星伸出手，“小少爺，現在滿意了嗎？”
在袁哥緊張地注視下，夏念星把手伸給他，雷橦握住他的手，將他拉起來，親自送他到公司樓下。
冠月大廈門外停著顏如禦的車。
看到夏念星後，顏如禦親自出來接他。
雷橦笑著說：“謝謝顏董的椅子了。”
顏如禦和夏念星第一次見到時一樣，帶著黑色墨鏡，身後隨時跟著四個保鏢，一副霸總的氣派。
給袁哥莫大安全感的氣派。
夏念星聽到袁哥緊繃後的放鬆呼吸。
“不客氣。”
坐上車後，夏念星忍不住又看向那裡，雷橦似乎正在等著他，在夏念星看過去的瞬間，伸出手朝他揮了揮。
夏念星：“……”
顏如禦說：“以後拍戲的時候，還是讓保鏢跟著你吧。”
這次夏念星沒拒絕。
他第一場戲很幸運地在霍導的劇組，今天才知道娛樂圈這個名利場真的很可怕。
雷橦那樣打人，公司那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說什麼，好像這種事常發生一樣。
在這麼大一個公司，一個喜怒無常的人一手遮天，水是有多深。
還不知道下麵的劇組有沒有被影響。
這邊夏念星他們離開後，雷橦收了笑，回到試鏡大廳。
他走到王洋身邊，把地上的王洋扶起來，“以後冠月的藝人總監就是你了。”
王洋捂住頭，滿臉驚喜，激動不已，“謝謝雷總！”
雷橦看著頭腦眩暈，差點站不住的人笑了一聲。
夏念星回去之後，剛回了盛清晏的消息，就被拉入《平行的你》主創群。
這裡有導演們，編劇們和已經確定好的演員。
夏念星受到禮貌歡迎，他也禮貌地打招呼，要了一份初步拍攝計劃給經紀人。
他剛發完計劃，盛清晏又發來消息，說下午要來看看他。
夏念星喜不自勝，踢踏著拖鞋去洗水果，準備茶水和零食。
下午六點半，盛清晏剛結束工作，立即趕來夏念星的家裡。
外麵下了大雪，不知道是沒打傘還是怎麼回事，盛清晏帽子上和圍巾上落了一層雪。
夏念星看到後，連忙墊著腳給他拍雪。
盛清晏對他露出一個愉悅的笑。
他摘了帽子和圍巾，脫了大衣，等身上沒了寒氣後，一把抱住了夏念星。
夏念星愣了一下。
愛豆今天怎麼這麼熱情？
夏念星被安心又愉悅的氣息包裹住，舒服地蹭了蹭，中午在冠月大廈受到的那一點驚嚇，被安撫得熨熨貼貼。
他側頭看到盛清晏眼底滋生出的滿是溫情的笑。
夏念星也跟著笑。
太幸福了叭。
溫暖的房間裡，擺好了切好的水果和一杯咖啡，一杯奶茶。
盛清晏愛喝咖啡，鐵粉夏念星當然知道，隻加奶不要糖。
他把熱乎乎的咖啡端給盛清晏，“盛哥，快暖暖。”
看著盛清晏垂著眼喝咖啡，夏念星滿足得不得了。
“其實盛哥不用來看我的，沒什麼事，我隻是站了一會兒。”
盛清晏錄完節目看到夏念星的那條微博，立即給他發了消息。
夏念星跟他說了沒事，但盛清晏好像依然不是很放心。
他說：“我要來親自看看你，才安心。”
盛清晏專注地看著夏念星，裡麵有讓夏念星渾身發燙，心都要融化的情愫。
“陪你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
“啊？為什麼？”夏念星茫然。
太過幸福，和心裡壓抑不住的歡喜讓他有點緊張，“我的待遇這麼好嗎？”
咖啡杯上的手緊了緊，盛清晏微微蹙起眉。
半晌，他喝掉快要涼的咖啡。
在夏念星疑惑的注視下，儘量溫和地問他：“夏念星，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夏念星脫口而出，“愛豆和粉絲啊。”
看到盛清晏一瞬間冷下的臉，夏念星慌忙補充，“當然，除此以外，我們現在還是朋友。”
盛清晏放下了咖啡杯，杯子落在桌子上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讓夏念星莫名有點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