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魯巴!阿魯巴!”(1 / 2)

這隊人馬急如電、迅如雷, 他們在頃刻之間便突入了北魏,視一切阻攔如無物,似刀鋒刺入無人之境。

北魏為了入侵景國已經是孤注一擲, 整個大後方守備空虛。他們自以為堵住了一切地方, 卻根本沒有料到這群人的到來!

他們是從新月國抄小道進來的!

他們身上佩戴著古怪的武器,那是一種被叫做“□□”的東西,隔著百米遠,就可以命中眼前的敵人。槍上還帶著刺刀。而比起那更加詭異的,是他們隨身攜帶的各種各樣的、可被發射投擲到遠方的堡壘中的東西——它們或噴射出刺鼻的氣味,或製造大片的煙霧、或製造閃光、或製造燃燒……

這批隊伍隻是開頭的尖刀。在他們身後, 更多的隊伍如洪流般熊熊卷來。終於, 北魏的皇帝坐不住了, 他終於向著景國, 發出了和談的邀請。

而此刻, 那柄尖刀,已經兵臨城下, 直抵北魏的咽喉。

至此, 塵埃落定。

北魏顯然是慌了。他們早就震懾於這隻軍隊一路上所展示出來的聞所未聞的手段——無論是各種火器, 還是各種詭異的彈藥。景國擁有的手段仿佛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他們不敢用這隻軍隊拉得過長的補給線, 去賭他們是否會在接下來的幾日裡就施展出新的手段,例如,那傳聞中的“白磷”。

而皇帝, 也賭贏了。

“知識就是力量!!”皇帝得意洋洋道, “其實他們再堅持三天,我們的人就沒有飯吃了!”

說著,他衝著周遜擊了下掌:“我們贏了!”

這段曠日持久的戰爭終於畫上了句號。皇帝又恢複了昔日的快活,並獅子大開口向北魏要了許多補償, 然後——

慷慨地,將捉到的康王,送回了北魏境內。

康王畢竟是北魏皇帝的弟弟,北魏皇帝下了很大的一筆血本來買回他,其中不乏許多良種的馬駒。這些馬駒將流入景國的養殖場,在科學養殖、科學雜交之下,生出越來越多的良馬,最終,它們將成為新的騎兵保家衛國的力量。

因此,送出這些馬種,北魏皇帝的確是下了大血本了。然而在最後,皇帝想了想,又道:“再拿點錢來吧。”

“多少錢?”

“一文錢。”

康王是在一處鄉下的小院裡被找到的。找到他時,他已經喝得人事不知,仿佛一灘爛泥,直到夢裡,還叫著“鴻雪”的名字。陪在他身邊的則是周婉婉,康王分明已經成了如今的模樣,她還勉力保持著笑容。

不過比較古怪的是,周母卻死了——她的病分明已經在好轉,卻偏偏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病榻上。眾下人原本有疑慮,但看見周婉婉哭得那樣傷心,那樣想讓母親入土為安,於是也舍不得戳她的痛處,並將周母直接葬了。

沒有人知道周母是怎麼死的。

隻有周婉婉知道。

她在去見周母時,不慎將那些未曾銷毀的、來自周采的信件碎片落在了周母的房間裡。周母看見了那些碎片,得知了兄妹相殘的真相,掙紮著要爬出去,叫囂著要告訴康王——

然後,她就被自己的女兒,親手用被褥——

悶死了。

臨死前,她在極度窒息的痛苦中,掙紮著質問自己的女兒為何如此不孝。對此,她隻聽見周婉婉帶著哭腔的聲音:“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娘!這是你教我的啊!你的眼裡隻有大哥,我隻能為自己爭取啊!”

“娘!你放心地走吧,我會替你找一處好的墳塋的!”

葉氏懷著不甘與痛苦,死在了自己親手教養出來的女兒手裡。直至死時,她也不明白自己一生爭強好勝,努力做好高門主母,為何卻落得如此下場。

而周婉婉也沒能踐行她的諾言——景國的人來得太快,周母隻來得及被抬進亂葬崗。等她想起這件事時,周母的屍身已經被禿鷲啃食得什麼也不剩了。

而那禿鷲……不也就像她一樣麼?

她扶著康王,顫巍巍地走到了皇帝的身前,並跪下。打死她也不明白,為何皇帝會親臨雲州。

皇帝將那一文錢甩到了康王的身上,對他說:“這是你的贖身錢,你可以走了。”

當初他用萬兩白銀買來鴻雪,而他自己,卻一文不值。

康王如爛泥般被拖走。而站在樹後看見這一切的,有周遜,也有站在他身邊的,帶著銀色麵具的人。那個人在直指北魏咽喉的那隻部隊裡,是其中最肯殺的一枚殺神。部隊裡許多人都怕他,私底下偷偷叫他瘋子。

“你看到了,皇上把他留給你了。”周遜說,“你要記得你的承諾。”

銀色麵具的人點點頭。

銀色麵具人離開後,周遜從樹下出來。他走向皇帝,走得那樣快。而遠處,扶著康王離開的周婉婉仿佛感受到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

從那一刻開始,她的眼睛便如被火燒,那一幕兩人的擁抱被牢牢地釘死在了她的眼睛裡。

周婉婉帶著她的王妃夢,跟著康王返回了北魏的王都。一路上她厭憎康王的滿身酒氣,直到看見康王府的富貴後,她才回過氣來。

如今,所有阻攔她成為康王妃的阻礙都被她掃除掉了!沒有人能阻攔她成為康王府的女主人!

她四處交際,仿佛自己是康王府的女主人似的,享受著王都的富貴繁華。然而她沒想到的,卻是僅僅在一個月後,她就收到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康王,要帶著全府搬到新月國去!

周婉婉不理解,她上前想要溫言細語勸解,卻被康王打了一個耳光。

“你說小雪是個什麼東西?”康王冷笑道,“你以為你又是什麼東西?”

那一刻周婉婉終於知道王都裡那些人看著她時那種微妙而嘲諷的表情了——在他們眼裡,她隻是一個玩物。

周婉婉最終還是跟著康王去了新月國。除了康王身邊,她又有何處可容身?她相信,日久天長,總有一日,她能讓康王忘記小雪,能讓康王轉而投入她的溫柔鄉……

可她終究不明白的一件事是,康王對小雪的懷念並非源於癡情,而是自我感動。

她終究是死了,在她試圖給康王下藥、生米煮成熟飯那天。康王掐死了她,對著她遍體鱗傷的屍體喃喃道:“小雪,我沒有對不起你。”

他嘴上這樣說著,覺得自己很感動,仿佛自己又做了一件能讓人十分感動的、癡情的事情。

儘管在所有人的心中,小雪早已慘死在那場火災中。

在那之前,周婉婉日日做著噩夢。在那些噩夢裡,她看見自己變成了禿鷲,而周母殘破的屍身始終從墳塋裡爬出來,伸著白骨做的手指,來找她。

她也看見周采,看見周采憤恨的、滿是血淚的臉。她時常尖叫著醒來,精神衰弱,滿臉都是眼淚。這份幾乎將她折磨瘋了的痛苦伴隨她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以至於,直到她的屍體被收殮時,甚至有人看見,她的臉上,竟然帶著釋然而解脫的笑容。

……

皇帝此次來雲州,是來賑災的。他的出現引發了所有百姓的歡呼雀躍,就連附近的西洲與梁州的百姓,也紛紛來圍觀。

“我仿佛成了所有人的愛豆。”皇帝如此美滋滋對周遜道,“我明天繼續去檢修下水道!”

是的,皇帝抵達雲州後,便組織進行了一係列的基建複原工作,其中所包括的最重要的一條,便是……

疏通,修建雲州的下水道。

“衛生係統是最重要的!不衛生的下水道,是一切疫病的來源!”皇帝如是道,“對了,新的雲州知州,怎麼還沒向我報道?”

他話音剛落,便有人擦著汗匆匆進來:“恕屬下來遲!屬下是新任的雲州知州……”

見人進來了,皇帝矜持地頷首:“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一擦汗,露出了快樂的笑容:“在下名叫馬化騰雲!”

皇帝:…………

“你特麼怎麼不叫馬寶微呢?支付寶的寶,微信的微……”

馬化騰雲頓時興高采烈:“謝皇上賜字!!”

皇帝:…………

雲州的複原工作展開得如火如荼。周遜也在一個晚上,敲響了一家的門。

那家人出來的,是一個蒼老的男人。他見周遜來,有些困惑道:“你是……”

“老人家二十五年前,可是雲州林場的守衛?”

老人睜著混濁的眼,努力辨認著來人。周遜說:“我祖先在這裡曾服過勞役,多謝守衛照顧。”

“你……你叫……”

“我叫林蘅途。”周遜道。

林蘅途。

“林……你是那個,林蕭山的後人嗎?孫子?”守衛終於想起來了他。

他提著油燈,帶著他顫巍巍地走進了他家裡的倉庫:“這麼多年來,他的稿子都被我堆在這裡。他說,總會有後人來取的。實在不行,就讓我燒了當柴用。”

“先前仗打起來時,我不敢出去撿柴。老婆子就說,把這些拿來燒了煮飯。可我舍不得啊。”老守衛翻著那些草紙,絮絮叨叨道,“那可是老林寫了一輩子,到死都在寫的東西。前幾年我想,老林的後人怎麼還沒來?我也快死了,等不到了。我兒子也說,等不到了……”

“這不,這就等到了嗎?對了,你,你叫什麼來著,林……”老守衛抱著那堆草紙回過身來。

“林蘅途。”

“橫圖?好名字啊。”老守衛道。

他看見那個年輕人笑了,眉眼彎彎,聲音也溫柔:“是好名字。”

年輕人拿著手稿們離開了,留下了一箱東西。老守衛這才去睡覺,老婆子在他身後抱怨:“大晚上的翻來覆去,不睡覺了?又翻那柴房,總算有人把那些東西拿走了?占地方幾十年了……”

“什麼破東西,那都是我朋友的東西。”老守衛吹胡子瞪眼道,“來取東西的是他家的後人?”

“他家還有後人,不都……”

“他還有個女兒,或許是外孫吧。不過外孫怎麼姓林?”老守衛咕噥著,心裡有些奇怪。

“好好好,東西解決了就好。家裡窮成這樣了,你還惦念你那個朋友。前些年我讓你把它們賣了,說不定能換幾個錢,你又不肯,說什麼人是你朋友……”老婆子抱怨著,卻看見了放在桌子上的箱子,“他給你留了個箱子?你打開箱子看看,裡麵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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