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為匣,精雕細刻,古樸天成,詭異異常——這就是周芳華的直覺。一塊標準的紅磚大小的玉匣靜靜
地置放在玻璃鋼罩子裡,上下玉匣接觸的邊緣鑲嵌著一條手指寬的金邊,匣體上雕琢著棱角分明的古怪符號,而下半部分底緣裙帶雕著瑞獸雲龍紋,上蓋表麵雕刻繁複,看了半天沒看出雕的是什麼內容。玉匣之內底部鑲嵌著北鬥七星形狀的七顆指甲蓋大小的藍寶石,堪稱華麗異常。
高格明盯著玉匣看了足足有五分鐘,直到昏花的老眼流出眼淚為止。
“這就是現場發現的?有沒有人動過這東西?”周芳華眉頭微蹙地回頭看一眼陪在旁邊的黃驊問道。
黃驊十分肯定這就是在一周前現場發現的,第一時間給保護起來,絕對沒有第二個人染指,而且專門派了三名武警守著,就沒離開過視線。
“是真玩意!”高格明擦了一把額角的汗水:“這是第一次發現玉質的魔羅族文物,極具考古價值,芳華同誌,您怎麼看?”
周芳華卻兀自地搖搖頭,打開蔣教授的考古筆記沉默地翻了幾頁:“由於沒有文獻記載,我們並不了解
魔羅族的文字,但初步判斷的確是魔羅陰文,誠如高老所言很有研究價值。但是想要從中找出犯罪分子的蛛絲馬跡,很難。”
專案組關心的恰恰相反,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都要以破案為中心,而不是學術研究。即便上麵所記載的是價值連城的魔羅陰文,即便破譯了其內容又能如何?與破案背道而馳。黃驊焦急地點點頭:“我們在上麵隻成功提取了一個指紋,是此次犧牲的老魯,而沒有那個年輕人的。這不符合常規啊!”
“黃局長,確定是魔羅族遺物本身,就是對案情最大的推動!”或許隻有參與過深淵探險的人才會明白其中的含義,因為魔羅族不是文物,而是客觀存在的事實。當一個延續了至少三千多年的古老民族忽然有一天發現了他的存在,並且與現代人共同生活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的時候,除了敬仰之外,是恐懼。
周芳華的恐懼是來自內心,來自對那段曾經存在的輝煌文明的所給予的震撼和莫名驚恐。所以,當黃驊從探案的角度上考慮魔羅玉匣的價值的時候,周芳華
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神秘莫測的魔羅一族。
在場的所有人員對周芳華的判斷十分不解,尤其是刑偵組的專家。既然無法從證物上提取凶手的指紋,自然不能確定凶手的身份,也就無從破案,玉匣也就失去了證物的價值。但這位魔羅曆史權威的專家組族長卻一口咬定能夠推動破案?
新鮮!讓考古的參與偵破凶殺案本就不靠譜,而讓她負責專家組的行動更有誤導案情偵破的嫌疑。但沒有人說話,即便心裡強烈地質疑。
周芳華習慣性地仰起頭:“諸位有質疑的權利,但一定要尊重事實。當然,你們認為玉匣不過是在現場發現的一個比較正規的物件而已,如果沒有在上麵發現凶犯的指紋便武斷地說他不是證物,我不服。”
黃驊皺著眉頭看一眼周芳華,欲言又止。作為5.19大案的總指揮,他要把控破案的方向,要嚴密分析案情和相關線索信息,要從專家組提供的信息當中做出正確的選擇。但這種選擇是何其難也?隻要選錯一次,則謬之千裡!
“請問魯雲飛同誌為什麼會在汽車裡?因為他奉命偵破一件關於魔羅聖教的案子,誰能否認老魯的目的性?既然否定不了,則說明老魯同誌的確發現了案子的蛛絲馬跡,即汽車裡一定存在與魔羅聖教相關的信息,人或者物。”周芳華凝神看著玻璃罩子裡的玉匣:“證物就是刻有魔羅陰文的玉匣,證人就是那個始終抱著玉匣後來被玉質化的年輕人。現在可以認定老魯一定與那個年輕人有過某種交集,大家不否認我的分析吧?”
高格明凝重地點點頭,從任何角度來看,周芳華的分析到目前為止絲絲入扣,沒有明顯的漏洞。
“那麼,在5.19大案以及昨天連續發生的兩件血案中,應該存在某種內在聯係。凶手為什麼回到案發現場?他是如何突破層層防禦而進入的?黃局長曾說案發現場的保護級彆是最高的,我看未必。凶手輕易地突破並且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製造了血案,這說明了什麼?”
黃驊疲憊地點點頭:“芳華同誌分析得入情入理,
說明了我們的防護存在諸多漏洞啊!”
“您理解錯我的意思了,說明了敵人的真實身份並不是普通人。”周芳華想直言凶手就是那些進化失敗的魔羅人,或者是窮凶極惡的“沙民”,但生怕再被扣上“泄露機密”和“武斷”的帽子,隻能圓融地說出來,不過感覺很彆扭:當然不是“普通人”。
但在場人都無法理解周芳華所謂“普通人”的真正含義,除了高格明。
正在此時,何大正匆匆忙地推門進來:“高局,5619部隊的兩位首長來了!”
方才還從容分析案情的周芳華臉色忽然紅了一層,美目望向門口。高格明恰好捕捉到這個細微的變化,不禁苦笑一下:“這下好了,芳華同誌!”
很唐突的一句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周芳華的臉又紅了一層,嘴角掛著一絲甜蜜而又複雜的笑容。
江一寒快步走進來,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5619特戰大隊奉命抵達川南,目前案發現場已經順利交接,兩支特戰小組已經部署到位。請專家組同誌放
心!”
“同誌們辛苦了!”黃驊麵帶微笑地與兩人握手:“老首長昨天打來電話,沒想到你們今天就到位了,看來這案子大有希望。”
楚南飛本能地掃了一眼周芳華,目光碰撞了不足兩秒鐘便移開,望向玻璃罩子裡的玉匣。臉上沒有久彆重逢的驚喜,也沒有任何癡念的色彩,甚至冷靜得有些不正常的。
“江營長,楚副營長,我們又見麵了。”周芳華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跟江一寒和楚南飛握手,當指尖碰觸到楚南飛的時候心如撞鹿,一種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