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 / 2)

紀眠手心濡濕一片,幸虧他剛才閃身躲到了一個男生身前,才躲過追蹤,來到對應站牌,他近乎焦慮的繃著小臉等待。

他知道厲沉舟沒有票是進不來的,但要是厲沉舟瘋了呢,他可說不準,隨著一聲極其炸耳的列車嗡鳴,呼出一口氣後,紀眠快步上車,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

列車開始行駛,預示著這一段時間是安全的。

紀眠懸著的一顆小心臟終於緩緩放下。

他之前想的實在是太好了,就剛才厲沉舟那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的表情,他要是跑的慢一點,就要變成眠眠碎碎冰了。

那以前的生活呢,厲沉舟呢,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此,紀眠捂住臉,慢慢搓了搓,從指縫中輕輕歎出了一口氣。

-

一個月後。

紀眠從睡夢中醒來時,臉上像是被什麼東西踩著了,有“啾啾啾()”的鳥鳴聲。

紀眠很無奈,又有些起床氣得扒拉掉它,轉了個身,把小臉埋進被子裡,咕噥道:牛奶,不要吵,不要吵……讓我再睡一會兒……再睡一會兒……?[(()”

他聲音越來越低,叫牛奶的小東西卻很不情願,低頭叨叨他的耳朵,又叨叨他露出的下巴,力道不重,癢癢的。

紀眠被它磨的止不住的躲,實在是沒辦法了,掀開被子,一把揪住這隻作怪的小東西,非常氣憤的說:“好哇,就是你不乖!還要偷偷叨我的頭發!”

被他抓著的小東西是一隻鸚鵡,名字叫牛奶,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在紀眠來到這裡的一個星期後,房東送給他的。

說是送,不如說是撿。

自從來了H市,他先是痛痛快快的住了一個星期的酒店,覺得卡裡的錢少的太快,有點不安心,又幾經輾轉,租下一個房子。

兩室一廳,有暖氣有空調,已經足夠了。

搬過來一周後,他偶然下樓扔垃圾,碰上房東要去扔鳥,天寒地凍,房東說這隻鳥活不了了,本來就是彆人送的,再去看病很虧,紀眠低頭看著它紅色的小爪子,和烏黑烏黑的豆豆眼,心裡莫名一酸,就把小鳥要了下來,帶去寵物醫院給治了病。

但好在沒什麼大問題,許是這隻小鳥通人性,房東給他時便這麼大了,本以為養不熟,自己照顧了它一周,它卻認識自己,並且還很親人,懷著一個有些奇妙的想法,紀眠就給它起名叫“牛奶”。

牛奶餅乾。

他也曾問過房東,牛奶是什麼品種,但房東也不知道,隻說要是好好養,能活好幾十年,紀眠一聽,當天晚上回家捧著牛奶親了好幾口。

能活好幾十年。

好幾十年呢。

不再是短短的一生,而是相伴的一生。

() 紀眠把牛奶抓起來放回籠子,牛奶就歪歪頭瞅瞅他,黑豆大的眼睛眨啊眨,一副討好的樣子。

紀眠心裡好像被戳進去了一塊,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牛奶的腦袋,輕聲說:“我先出去買點東西吃,乖乖在家等我哦。”

說完,他洗漱一番,穿好衣服出了門。

他這一個月還沒準備找工作,每天的日子就是溜溜鳥,然後跟著博主學做飯,自己做點飯,用手機拍點照片,發到社交平台。

許是他運氣好,拍照技術也不錯,兩周下來有了一千粉絲,他本來隻是拍著玩玩,沒想到收獲了彆人的喜歡,還被一個賣營養補品的品牌找上門。

紀眠覺得自己粉絲太少了,不太好意思接廣告,但是品牌方很熱情,他收到貨後,嘗了嘗,覺得有詐騙嫌疑,還是沒接。

溜溜噠噠來到超市,紀眠推著小推車,一邊選零食,一邊計算著價格,轉彎時,驀地和一人碰上。

他連聲說“對不起”,那人說沒關係,退後一步時,餘光中突然出現了道熟悉的身影。

紀眠像是被釘在原地,腳步一點都挪不開了,手心出汗,有些僵硬的轉頭,心臟砰砰直跳,等看清楚後,他才發現,原來那人隻是和厲沉舟身形相仿,並不是厲沉舟從天而降,來到這個離厲家一千多公裡的小城市,來到他的麵前。

說不上是什麼心情,他又是慶幸又是沮喪的推著小推車往前走,這已經是他這一個月來,誤以為是厲沉舟的第13次,無一例外,都是錯覺。

紀眠慢悠悠的往前走,淺藍色羽絨服帽子上有一圈毛絨絨的毛領,把他襯得柔軟漂亮。

或許,紀眠想,他對厲沉舟不是沒有一點感情,或許他早就在和厲沉舟相處的點點滴滴中,對厲沉舟產生了好感,不然的話,他為什麼又開心,又難過呢。

他們接過吻,經常擁抱,晚上睡覺都要抱在一起,還做了離徹底親密一點點的事,厲沉舟現在是怎麼想的呢,是和他一樣嗎,還是說,厲沉舟對他的那些好感已經被更多的,被背叛的憤怒覆蓋了。

紀眠想,他真不是一個堅定的人,也不是一個堅強的人,遇見危險會退縮,做了決定會後悔。

早知道就記得把那張他們兩個人唯一的合照給帶回來了。

買完零食,他又買了份盒飯,一些速食產品,一點點菜和肉,結賬回了家。

剛進家門,口袋裡的手機嗡嗡作響。

紀眠一邊換鞋子,一邊往外拿,看了一眼,便接通:“承樂。”

薑承樂在那邊應了一聲:“昨天你分享給我的餅乾配方我試了,成功了,特彆好吃。”

紀眠饞得吧唧吧唧嘴,撇下唇角,臊眉耷眼的歎氣:“可是我現在吃不到……”

在一周前,他終於和薑承樂聯係上。

一開始他還擔心厲沉舟會報/警抓他,但是想到他是一個獨立的成年人,人家不一定給你立/案,而且還是跨省,肯定更麻煩。

薑承樂告訴他,厲沉舟來過

薑家兩次(),但是前幾次紀眠真的沒和他聯係?(),自然不知道。

紀眠來時便把電話卡拔了注銷掉,一開始薑承樂都沒找到他,他提前記下來薑承樂和幾個人的電話號碼,覺得安全點了,才聯係上對方。

“唉……”薑承樂很理解,“其實……其實……”

紀眠被牛奶撲了滿臉,“呸呸”吐了一口鳥毛:“嗯?怎麼啦?”

“其實我覺得……”薑承樂忍不住說,“我覺得,可能你回去的話,後果也沒那麼嚴重……”

紀眠沒透露薑承樂自己偷偷出逃的真實原因,隻含糊說鬨掰了,不想在一起了,而從薑承樂的口中,厲沉舟也沒有說出真實理由。

“誒……不可能的。”紀眠可憐巴巴的說,“我乾的事不能給你細說,但我肯定不能回去,回去會死的嗚嗚嗚……”

薑承樂歎了口氣,安慰了他一會,才掛了電話。

紀眠盯著手機,濃黑的長睫慢慢垂下,牛奶像是察覺到他心情不好,跳到他肩膀上用腦袋蹭了蹭他的頭發,一人一鳥,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竟看起來有幾分相似。

-

“我可能真的是要猝死了哥!”厲家老宅,楚望欽抓狂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喊了一聲,發現沒人理,又頹廢的倒在沙發裡,“咱能不能睡會兒覺,我都不記得我這半個月到底睡了幾次好覺了,我真比不上你,哥,你是我親哥,你是真鐵人!”

楚望欽一頓絕望輸出,坐在長桌另一邊的男人撩起眼皮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眸子默不作聲。

“好好好。”楚望欽癱成一片,絕望道,“你就是這麼無情,這麼冷酷,不是都給趙遠那小子打過電話了嗎,這幾天就有信兒了,咱能彆這麼拚嗎,我覺得我們得休息一下了!”

就在紀眠出逃的前半個月,厲沉舟便像是瘋了一樣根據有限的消息輾轉各地的尋找,但這無疑是大海撈針,紀家那幾個還活著的漏網之魚審也沒審出些有用的東西,也讓他用些手段摁了進去。

後半個月,就在楚望欽覺得自己這個發小可能瘋了的時候,厲沉舟卻非常冷靜的飛了回來,開始白天照常上班,晚上抓壯丁和他一起盯監控,看資料。

陸何以“醫生要對患者負責”為借口美美逃過去,他就成了壯丁被抓來,一個路口的監控錄像他看得倒背如流,還要看,這逃跑的又不是他老婆!

“你看看。”楚望欽覺得自己的一些美好的精神品質已經隨著睡不好覺而丟失了,忍不住道,“我就說讓你趕緊提前處理,提前坦白,你不乾,這下好了,老婆跑了吧?”

他說這話可謂是膽大至極,專往人心窩子裡戳,但作為一路走上來的發小,他還是忍不住說:“你怎麼就沒想到這一茬呢?”

厲沉舟罕見地沒讓他滾,而是停頓數秒,下頜處繃緊了一瞬,唇瓣動了動:“是我的錯。”

漆黑的眼睫垂下,聲音又低又沉。

“……我靠。”楚望欽一下子坐直了,“……還第一次見你承認呢,我相信你對嫂子是真愛了。”

厲沉舟抿了下唇,沒再說什麼,幽暗的空間內,隻有投影儀的燈光明明滅滅。

“嗡——”

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

厲沉舟拿過,本還冷淡的麵容微變,幾乎是立刻點了接通。

“喂,睡了嗎?”

厲沉舟呼吸有一瞬的淩亂,捏緊指骨,下頜繃緊:“趙遠。”

趙遠在那邊也不意外:“就知道你沒睡,這次是真查到了,可廢了我不少勁兒,H市,西南城區,具體住哪我也不太清楚,但以你的腦子,到了肯定自己能找到。”

如同冷水入油。

楚望欽在旁邊對著口型,厲沉舟輕輕闔上眼:“好,謝謝。”

“改天我們一起吃頓飯。”

趙遠笑了聲:“說這話不就生分了,小事小事,那我就先掛了。”

“嗯。”

厲沉舟緩緩睜開眼。

修長的手指用紅筆在地圖上圈住一個城市,幾乎力透紙背。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麵上浮出一絲森冷的笑意。

找到你了。

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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