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頭招呼好人手準備出發,再次確認路線安全後傅瑤環付了最後一筆巨款。
結算潘乘風的積蓄和馮百萬的家產總結出了個天文數字,這麼多的錢她不敢昧著良心自己收下,於是想儘辦法找了去處。
當今官府雖然沒有絲毫存在感但總體看來還算不錯,皇帝年幼尚未親政,輔政大臣兢兢業業,於是傅瑤環匿名捐了筆錢給官府希望他們能用到實處,同時趕赴附近的災區捐獻物資。
暴躁黃河時不時就要泛濫一場,引發旱澇蝗蟲等災害,飽經困苦的百姓已經習慣了,她花大價錢買了無數糧食並托付給數家鏢局,分批運送至災區,又投錢給一些民間的慈善機構,通常是寡婦們組織起來收攏嬰孩的義堂......
流動資金就折騰了好一番功夫,剩下的萬畝良田,古董字畫,珠寶首飾,當鋪票樁仍然值得天價。
傅瑤環決定將這些交給陰儀口中以救助天下女子為己任的常春島,可惜她想捐卻找不到門路,隻好先放著不管,急忙趕赴嶗山之約。
夜深之後,抵達諸城。
客棧中,傅瑤環入空間中練功結束,剛剛拿出本道家典籍讀了一會兒,就聽到院外傳來一陣極其嘶啞的喊聲。
此人聲音本是低沉悅耳,奈何無論多麼悅耳的聲音在連續吼了一整天後都不會那麼好聽了,甚至有些煩人。
傅瑤環好幾回都沒進入狀態,歎了口氣,推開窗戶往下一看。
月光自樹梢中漏下,灑滿了庭院,有兩個瘦削挺拔的人在院中坐著,桌前擺了好幾壇開封了的酒,正大聲談笑。
……真的是超大聲。
等等,旁邊那人是……艾天蝠?
她沒想到其中一個人竟是據說前去尋找鐵中棠的艾天蝠,而另一位正連連斟酒的年輕男子麵容英俊,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夜色中閃爍生光,正是聲音嘶啞的噪音製造者。
傅瑤環沒有衝動,聽了一會兒兩人的對話才得知,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導致艾天蝠的耳朵竟然近乎失聰了。
要知道他雙目本就給人挖掉,卻仍然能橫行江湖,靠的全是他敏銳的聽力和推理判斷能力,可如今卻連這最後的希望也失去,消息若傳出去,不知多少仇人會聞風而來,一雪前恥。
鐵中棠顯然是發現了這一點,但他實在不敢告知對方這個殘忍的事實,隻好想辦法拖延,用儘全力大聲說話喊了整整一天,嗓子啞的不成樣子。
隻可惜他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艾天蝠逐漸感受到自己變得又聾又瞎,早無求生意誌,隻不過感念鐵中棠的好意,才隱忍至今。
他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反而反過來安慰鐵中棠,“隻要一心無損,身體殘傷又有何妨。”
雖說如此,艾天蝠始終緊閉的、凹陷的眼縫中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淚,此人孤傲不群、藐視生死,卻遇到這樣慘痛的事,讓人看了心生惻然。
忽然一人道,“說的好!”
鐵中棠立刻拔劍起身,護在艾天蝠身邊。
他自獲得大旗門失傳武功後實力大增,卻依舊沒有察覺任何人靠近,臉色不由凝重起來。
艾天蝠沉聲道,“是誰?”
傅瑤環飄然落地,一眨眼已靠近兩人身邊,舉起手以示自己毫無惡意,“女王蜂船上一彆,沒想到如此快又與艾兄相逢,不知可還記得在下。”
她這句話是通過內力束音成線,直送入艾天蝠耳中,因而十分清晰。
艾天蝠棱角分明的麵容臉色一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傅姑娘有禮。”
他聲音冷的像寒冰又像刀鋒,說完這句話便緊緊閉上了嘴,好似又變成了個毫無情感毫無生機的石像,不再如方才那般敞開心扉。
艾天蝠不想要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更遑論是曾經見過的人,哪怕是讓他感動不已的鐵中棠亦是強作忍耐,正打算今夜不告而彆。
但這反應到底還是讓鐵中棠明白來者不是敵人,立刻收劍入鞘。
“叮”的脆響過後恍惚了一下,忍不住想自己為何收劍如此乾脆。
他拱手道,“鐵中棠。”
傅瑤環轉頭對他微微一笑,一股勝似豔霞的燦美之氣逼人而來,“傅瑤環,久仰鐵兄大名。”
三人再次入座,她不等場麵陷入尷尬,關切地問道,“艾兄可曾尋郎中探查傷勢?郎中如何說?”
這一問,讓對麵兩人齊齊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