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臨海,冬天總是比彆的南方城市冷。
尤其遇上雨雪天,羽絨服都擋不住刺骨的寒意。
這個溫度,躺在家吹暖風吃冰淇淋看電影最舒服。
但,人總是要討生活的。
在十字路口的夏澈舉著傘,厭懶地眯著眼,裹著圍巾緩慢醒困。
看著漫長的99秒紅燈,心想:世界上有錢人那麼多,為什麼不能多我一個?
很巧,旁邊大口吃腸粉的哥們也是這麼想的。
不僅這麼想,還說出了聲。
“媽的,老子要是有錢,至於淋雨步行三公裡專門來伺候老板嗎!”
夏澈深以為然點點頭,一股風吹過去,臉又往圍巾裡埋了埋。
帽子圍巾羽絨服裹得嚴嚴實實,不讓一寸皮膚暴/露在空氣中。
他身量很高,腰背筆挺,兩條腿又細又長,醒目到放在早高峰的人堆裡,能第一個被注意到。
就算臉埋在圍巾裡看不清麵容,單憑身影,也不難猜到這是個帥哥。
愛美之心人皆有,周圍很多視線若有似無落在男人身上,其中也包括腸粉哥。
掃到他動作,腸粉哥搭訕的心蠢蠢欲動,不由得湊近感慨:“哥們你也覺得吧?要是年入八千萬,我都不敢想象自己是個怎樣陽光開朗的大男孩。”
夏澈在他離自己還有半米的時候,不動聲色拉開點距離,輕笑道:“年入八千萬照樣希望小行星撞地球。”
八千萬交完稅,真算不上富有。
腸粉哥不讚同道:“你怎麼知道?”
夏澈好脾氣答:“因為我年入八千萬。”
腸粉哥:“?”
你他媽?
啊?
第一天上班就被社會毒打,腸粉哥感覺真情實意喂了狗。
他酸得牙疼:“你這人怎麼這樣……”
“這個路口紅燈兩分半,綠燈十二秒。”夏澈打斷他,指著僅剩五秒的紅燈說,“七點五十五了,如果不想實習期遲到扣分,建議你跑起來。”
……遲到?
腸粉哥渾身一震,莫名感到股壓力,匆忙咽下最後一口腸粉,跟著人群就往左前方拐。
夏澈歎氣,在對方掠過自己的時候,兩指捏住他衣袖,強行翻了個麵。
“跑反了呢。”
左邊是商場,右邊才是社畜該去的金融中心。
什麼身份跟人家逛街購物的走一條路?
腸粉哥:“……”
一陣兵荒馬亂,他終於在最後一分鐘,進公司刷上卡簽到。
靠著打卡機喘氣,腸粉哥忽然意識到一件很嚴重的事。
那人怎麼知道他是實習生?還知道他在哪裡工作!
最近殺人分屍新聞太多,想到那人打扮,他後背哆嗦起來。
靠,不會遇上什麼變態連環殺人狂了吧……
“你再霸占著打卡機,我就要遲到了,罰金你替我付。”
“哎!不、不好意思!”
腸粉哥嚇了一跳,慌忙讓位。
“嫌疑人”掏出工作卡,在打卡機上刷了一下。
【07:59:56 認證成功】
哦。
原來不是嫌疑人,是同事。
腸粉哥鬆了口氣,往打卡機看去——
【姓名:KL.夏澈】
【職位:IBD Director(投資銀行部門業務總監)】
腸粉哥:“…………”
哇哦。
還不如遇上連環變態殺人狂。
想到不久前自己的抱怨,腸粉哥兩眼一翻,差點厥過去。
金融圈少有人不知道夏澈的名字。
他沒有任何背景,才二十八歲,靠著自己爬上KL的投行部高層,年紀輕輕資產過億,坐擁的人脈比大部分富二代還要多——簡而言之,彆人家的孩子。
夏澈太年輕,臉漂亮得不像話,五官精致昳麗,眼形狹長,眼尾偏平,一副誰都看不起的模樣,極具攻擊性。
生了副薄情淡漠的骨相,本人卻是個玩世不恭的性子。
因為笑眯眯的不正經模樣,早些年很多人沒把他放在眼裡,覺得不過是擅長看人臉色討好的狐狸精。
直到在他手裡吃大虧丟了生意,一個個才後知後覺的警戒。
這哪兒是小白狐狸精。
這他媽是殺人還分屍的九尾妖狐。
隻有真正和夏澈打過交道,才知道這人的壓迫感有多強。
笑起來看狗都深情,不笑看人就像看屍體,語氣散漫從容,言語內容卻犀利尖銳,針針見血。
腸粉哥前天三試在公司見過夏澈。
知道他來麵試,對方隨口問了幾個問題,沒有一個在他準備範圍內,給他挫敗得麵試都不緊張了。
國際頂端金融服務公司KL實習生很多,最後留下的從不會超過三個。
而211畢業的腸粉哥,大名白奏,就是實習生中最普通之一。
偶然交談不超過三分鐘,白奏沒想到夏澈能記住自己。
“白奏,你等會兒把預選案都整理好,送給廖楠。”
夏澈摘掉圍巾帽子,如墨的長發傾瀉而下。
白奏看得出了神。
他知道夏澈長得好看,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欣賞。
冷白皮骨相美人,留長發也絕不會讓人懷疑他的性彆。
被這樣的領導要求加班,怨氣能弱三成。
察覺到不加掩飾的視線,夏澈側過眸子,似笑非笑彎了彎:“好看嗎?”
白奏瞬間回神:“對不起夏總!我這就去準備!”
他錯了。
被這樣的領導加班,怎麼會有怨氣呢?
根本他媽的不敢啊!
夏澈仁慈地揮手讓他滾。
把羽絨服脫掉,隨手扔給趕來的廖助,隻身穿件襯衫,小口喝著咖啡,往電梯走。
“厲董來了?”
“是的,說針對您職位問題,今晚開審議會。”
夏澈前段時間剛完成的IPO,直接把IBD本季度收益率拉升8%。
KL上上下下都猜測,今年底的高層會議上,總得有夏澈一個位置了。
升職?
夏澈唇角輕輕揚起,笑意不達眼底。
廖助當了夏澈五年貼身助理,知道他的意思,也跟著沉默下來。
還是夏澈先打破沉默,沒接上麵的話題:“你等會兒先去帶白奏熟悉業務,進KL不容易,好好教。”
廖助低聲應好,臨走前又說:“夏總,那個,少爺出差回來了。”
夏澈一早上沒怎麼波動的表情破裂,罕見地蹙了下眉。
“什麼差那麼短?他不是才走?”
廖助:“……”
根本不敢說,少爺已經走一個月了。
全KL都知道,少爺這個略帶諷刺意味的代稱隻針對一人。
跟夏總監水火不容的那位ED(執行總經理)。
大家對兩人的關係心知肚明,隻是不敢放在明麵討論。
一山容不得二虎,夏澈和那位少爺三年前從國外懟回國內,齊齊進入KL,除了必要一致對外的項目,其他時候全在互撕。
兩人為人處事的手段很像,能力也在伯仲間,今天你的職稱明天我的獎金,鬥得不亦樂乎,目前還沒人看到儘頭在何方。
至於為什麼少爺的職位更高?
因為他有彆人羨慕不來的家世。
一本二本不如戶口本,考公考研不如靠爹。有些人出生就在羅馬,比無可比。
國際知名高端設計企業鄢東集團的獨子,饒是華爾街的金融圈大佬,也得對他客氣幾分。
所以少爺入職就是KL的ED。
KL不可能一次招兩名高層,作為同期,上頭隻好把夏澈的職位往下放,資金待遇倒是跟ED差不多。
在眾人眼裡,夏澈遲遲沒能升職,就是因為少爺的存在。
會拍馬屁的私下早就“夏總”“夏總監”混著叫了。
廖助在國外開始跟著夏澈,比其他人更清楚,這倆人的孽緣可不止從工作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