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本事不小,一把車鑰匙和一句話,把場內氛圍直接帶到了微妙的高峰段。
很多人頂不住壓力提前離場,夏澈陰差陽錯省了酒錢,還少喝許多酒。
酒過三巡,已經快到十點,夏澈讓服務生把醉酒的同事挨個送回,最後剩下十幾人,都嚷嚷著要去唱歌喝夜。
夏澈沒有安排這一環節,本想早結束回家,無奈起哄群體裡有幾個禿瓢大領導,他不想臨走前還跟人鬨不愉快,隻好奉陪到最後。
KTV離這裡不遠,就在隔壁街,幾人為了養精蓄銳接著拚酒,紛紛選擇走過去,路上吹風醒酒。
選擇不錯,就是苦了夏澈。
申城一月的夜風真的很冷啊!
他默默走在人群最後,緊緊裹住風衣,暗暗瞪前麵搖擺不定的後腦勺們,哀怨念咒。
醉鬼們,踩狗屎吧!
正念叨著,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暖意。
“再盯,他們就要發現了。”
“哎!”乾壞事被發現,夏澈被打斷的咒語遭到反噬,差點踩到路邊犬牌新鮮排泄物。
他黑著臉轉頭:“你怎麼在這兒?我不是給你找代駕了嗎?”
裴燎往他跟前湊了湊:“我去視察。”
他沒喝幾杯酒,身上隻有淺淡的白桃甜香,讓人聞著很舒服。
旁邊就是熱源,夏澈在要麵子挨凍和忍一時取暖之間,毅然決然選擇後者,沒有拉開距離:“視察民情?”
“視察江山,”裴燎說,“你定的那家連鎖KTV有鄢東的投資。”
夏澈一陣無語,冷笑道:“有錢很了不起嗎?”
“也沒有特彆有錢。”裴燎聽到路邊稀疏的叫賣聲,略一頷首,“至少夠買圍巾,不至於被凍得像個棒槌。”
說完,悄然離開大部隊,大步跨至路邊,攔住了即將收攤的攤主大媽。
夏澈快步跟上,後槽牙咯吱一響:“少爺,買圍巾的錢我還是有的。”
“有錢還挨凍?”裴燎充耳不聞,效率極高地掃碼付錢,把紅圍巾蓋在他頭上,大搖大擺離開,“也可以理解,腦子凍壞了。”
夏澈忍無可忍,又掃碼付過一次錢,選了條熒光綠的圍巾,從後麵勒住裴燎脖子:“裴總,炫耀一下你很開心嗎?”
不就視力好點先發現攤位嗎?在他一個近視散光麵前秀什麼優越感?
裴燎被勒得一時間沒說出話。
夏澈三兩下係了幾個結,緊跟上前麵那些人,把受害者遠遠甩在身後。
裴燎不甘地追上,報複性扯住他飄在身後的圍巾一端:“夏澈,回頭。”
回個屁。
夏澈隨他拽,根本不鳥他。
他是去陪酒的打工人,後麵那是去巡查的資本家,大家各走各的,最好誰也彆乾擾誰。
可不想,資本家竟然跟著他走到了KTV包廂。
夏澈對某人一路視若無睹,等難伺候的禿頭們進入包廂,胳膊忽然撐在門框上,接著虛掩的大門,麵無表情回眸:“皇上,你還準備微服私訪啊?”
裴燎抱著胳膊倚靠在他對麵牆上:“嗯,愛卿,開門。”
夏澈微笑著把門徹底帶上,抓住他領帶往手上繞了兩圈:“走,我給你腦袋開門。”
這個動作極具羞辱性,裴燎垂眸掃了眼,竟然渾然不在意,還微微低頭配合,同時輕言低語:“這條領帶十四萬。”
“……”夏澈倏然鬆手,溫柔地置於他胸口撫平,“皇上,我開玩笑呢。”
裴燎身體稍稍凝滯,接著避開他的手,往旁邊挪了挪。
夏澈眯眼:“剛剛揍你你不躲,現在躲什麼?受不得彆人對你好?嘖,你是個M吧?”
裴燎搖搖頭,直接岔開話題:“進去吧,不然要罰酒了。”
夏澈卻沒動,語調正經了不少,蹙眉道:“你今天到底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裴燎抬眸。
“你說呢?”夏澈學著他抱起胳膊,沒有笑意的眼尾帶著些疏離和漠然,“庫裡南什麼意思?房子什麼意思?現在硬要跟著我到這兒來,又是什麼意思?”
夏澈對於繞圈子打啞謎的耐心僅限於商戰交道,私下裡與熟人相處,還是直來直往更痛快。
而他“熟”人不多,周奕歌都不算。硬要說起來,也就祝億鵬和另外兩個朋友,加上一隻裴燎。
“車?想送就送了。”裴燎語氣渾然不在意,“跟彆人打賭贏來的,我自己有一輛,這輛沒用,不如給你。”
夏澈把口袋裡的車鑰匙遞還回去:“無功不受祿。你無所謂是你的問題,對我來說,七/八百萬的禮物太貴重,要不起,我不會收的。”
裴燎手臂上還掛著熒光綠圍巾,聞言抬起胳膊,把圍巾掛在了脖子上,遮住大半張臉。
他垂眸看著鑰匙,語氣聽不出起伏:“白給你占的便宜都不要?”
“這種要了也沒意思。”夏澈指尖一挑,車鑰匙就被拋進裴燎口袋,“我自己占的便宜就算了,你主動給的,我總歸要還,太貴了,沒必要。”
不是多好的關係,所以沒必要。
禮物沒必要,人也沒必要。
他態度堅決,裴燎也不再勸。
把車鑰匙拿出來,卸掉上麵粉色愛心掛飾,用掌心托著擺他麵前:“那這個當禮物,總可以吧。”
掛飾是名牌,小幾萬還是有的,送禮也不磕磣。
夏澈不懂他為何這麼執著,以他們的關係,不送也正常,這裡又沒外人,做什麼表麵功夫?
但聽出裴燎語氣有點不耐煩,夏澈到底沒再拒絕,接過小愛心:“謝謝。”
裴燎餘光都沒看他一下,直起身走過他身邊,離開了,什麼話也沒留。
夏澈莫名其妙回頭,隻能看到那人的背影。
裴燎手已經不在口袋裡了,背對著他不知道擺弄什麼,看肘節位置,手應該在眼鼻附近。
……都是成年人,用不著操心這些細節,那麼大一隻裴燎,總不可能是哭了。
夏澈歪歪頭,不怎麼在意地收回視線,一把推開房門,麵部掛上標準的社交笑容。
KL的這些禿瓢實在能喝,幾首歌下去,夏澈喝得胃部發脹,手裡酒沒停過,點杯檸檬水的功夫都沒有。
直到中途有服務生進來,把溫熱的蜂蜜水遞到他麵前,小聲說:“看您不太舒服,擅作主張送您一杯。”
夏澈睫毛一顫,道謝後接過小盤子。
等服務生出去,他才發現盤子裡不止一杯蜂蜜水,還有胃藥和醒酒藥,以及三片暖寶寶。
這一幕似曾相識。
鬼使神差的,夏澈想到了裴燎。
其實最一開始,他們關係沒那麼差。
就算知道那個人可能是自己情敵,夏澈也不至於小心眼到處處和對方作對,小心維持著表麵和諧的局麵。
轉折出現在申城的一次聚餐。
距離他在賭場上和裴燎對視相識,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當年因為母親的病情,他中止了國外的學業,gap一年回來照顧家裡人,順便找了個公司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