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齊洛靈竟敢還手!而且齊家三個大男人竟然打不過她!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不敢置信的目光齊齊投到齊正誌身上。
聞言,齊正誌扯了扯嘴角,支支吾吾道:“嗯,洛靈……說的是事實。”
他這人是老好人,跟齊正祥是叔伯兄弟,關係親近,因為沒兒沒女,把齊正祥的兒女都當自己的孩子疼著,尤其喜歡乖巧勤勞的齊洛靈,時不時暗裡幫襯一把。而且齊正祥今天這事做的太不地道,竟然要將親生女兒往火坑裡推,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剛才看著齊洛靈終於強硬了一回,懂得反抗,他莫名地覺得欣慰,更是想為她說話。
齊正誌在村裡還是頗有威望的,他這麼一作證,村裡人都不由義憤填膺。
有人說:“嘖嘖,女兒剛跳河救回來還敢逼著她嫁給那種人,這心也太狠了吧。如果我是他女兒啊,早就跑了。”
“說得對,既然你們不把我當親生女兒看待,那……”齊洛靈就著這句話趁熱打鐵,一字一頓地說,“從今天起,我跟你們齊家斷絕關係!”
四周一片驚呼聲,還有不停倒吸冷氣的聲音。
說歸說,但擺明了跟父母脫離關係,這在農村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你……你敢!”齊正祥色厲內荏地喝了一聲,後悔莫及。
如果齊洛靈真的跑了,那以後可就拿不到她的彩禮錢了,即使這回她沒嫁給葉龍,但她長得俊俏,嫁給彆人彩禮也不會低。而且她乾活是一把好手,即使沒有嫁出去,在家裡乾活賺得也不少。
這麼一想,剛才硌到地上的心肝肺都更疼了。
“我有什麼不敢?”齊洛靈冷冷地笑著,“我出了這個門,不要你們一分錢,我自己養活自己。”
“你——”齊正祥氣結,他這個女兒不怕苦不怕累,要養活自己確實綽綽有餘,而且現在動手也沒用了,打也打不過她。這賠錢貨怎麼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厲害,明明一個月前打她還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啊。
齊洛靈也不想跟他廢話了,轉身欲走,想了想又回頭,大聲說:“現在婚姻自由,《婚姻法》規定禁止包辦、買賣婚姻和乾涉婚姻自由的行為,而且法定結婚年齡要滿二十周歲才可以,誰敢包辦我的婚姻我就告到政府去,讓你們去坐牢。”
門口的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來,齊洛靈一邊走一邊道謝:“謝謝鄉親們主持公道!我會記住大家為我說話的。”
“洛靈,你打算去哪裡啊?”隔壁的大娘問道。
“回縣城繼續上學。”齊洛靈說。
“真不回來了啊?”又有人問。
“會回來的,這裡是我的故鄉,”齊洛靈笑了笑,“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都會記著的。”
“這女娃子變了人似的,被欺負了這麼多年竟然懂得反抗了……”
“還不反抗等著被送入火坑啊?”
……
在村民的議論紛紛中不一刻就到了村口,齊洛靈看了一眼天空,日頭已西移,看來最後一班客車是趕不上了,但到縣城的載客翻鬥三輪車應該還是有的。
她加快腳步往前走去。從清水村到寧雲鄉是一條坑坑窪窪的泥土路,很不好走,按她這樣的腳程至少要走一個小時才能到。
埋頭走了一段,忽然背後傳來一聲破啞的自行車鈴聲,然後是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洛靈,等等……二伯。”
心頭一熱,她停了腳步緩緩轉身。
陽光下,遠遠的是齊正誌一顛一顛地騎著一輛破舊的老式自行車追上來。
“你這丫頭跑這麼快乾嗎?”到了麵前,他兩腳撐地,擦了把額頭的汗,喘著氣將滿是皺紋的臉往後一轉,示意齊洛靈坐到車後座,“二伯送你到鄉裡坐車,不然太晚了趕不上車了。”
“二伯……”齊洛靈強忍著逐漸發熱的眼眶,吸了吸鼻子坐到車後座,兩手緊緊地抓著車座的邊緣防止自己被顛下去。
“這些年苦了你了,”齊正誌儘量挑著平坦的地方走,一邊騎一邊說,“這樣也好,免得把一輩子都搭進去。以後一個人在外麵要注意安全和身體,有什麼事就找二伯,二伯會儘力幫你的。考上當然最好,如果沒考上也不要怕,現在不比從前,外麵可以打工的地方多了去了,不愁沒飯吃,到時候二伯托人給你找個工廠去做事。”
“嗯。”齊洛靈輕輕應著,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起這個老人的背影。
老人年紀其實並不大,才剛過五十,但因常年勞作身形瘦削而且微微佝僂,可是這樣單薄的身體卻莫名地讓人感覺信賴,就像前世自己的父親一樣。
她擦了擦眼眶,這是她穿越到這個陌生的年代感受到的第一份善意,雖然是給原主的,但卻讓她覺得溫暖。
二伯,我會好好報答你們的!她暗暗下了決心。
自行車果然快多了,十幾分鐘後就到了鄉裡,不過還是沒有趕上到縣城的最後一班客車。
齊正誌送齊洛靈坐上了三輪車,道彆的時候說:“洛靈,記得看書包啊。”
說罷不等齊洛靈作出反應就踩著自行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目送著二伯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齊洛靈才低頭在書包裡翻了翻。果然在書包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卷起的紙團,在書包裡窸窸窣窣地展開,竟然是三張的大團結和二十斤的糧票!
這可是二伯多年的積蓄啊!
淚水奪眶而出,那天齊洛靈抱著書包哭得泣不成聲,哭得車上的乘客和司機連連安慰她,她卻含著淚笑著說:“沒事,沒事,我是高興的。”
總有一種力量會讓人淚流滿麵。於她,不是苦難與傷害,而是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