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2)

“狼真的不會下山嗎?”

“不會的,它們離這裡很遠,野獸在晚上嚎叫很正常。”

“那它們餓了呢?”

“餓了就先吃我,”陸厝笑著回眸,“你趁機跑出去叫人,喊狼來啦——”

顧裕生用手肘輕輕地撞了下對方:“就你話多。”

到底是被人薅下來了。

陸厝再三保證,表示他對這一帶非常熟悉,不會出現任何的危險。

顧裕生還拽著車門把手,說你發誓。

“相信我,騙你是小狗。”

“你本來就狗。”

然後,顧裕生就眼睜睜地看著陸厝從兜裡掏出塊巧克力,撕開包裝放嘴裡。

“狗不能吃巧克力,看,我能吃。”

顧裕生:“……”

這個證明方法還真是清澈又愚蠢呢。

但總算勉強答應了下來。

陸厝簡單地綁了幾根樹枝,做成簡易的火把,點燃後擎在手裡:“並且這一帶佛門重地,野獸也是有靈性,不傷人的。”

乾燥的枝椏發出“劈啪”聲,映得陸厝眉眼格外深邃,臉上的傷還明顯著,但被火光一照,顯得很柔和。

顧裕生把圍巾往上提了提,隻露出兩隻眼睛。

畢竟也是自己說的,睡不著,想在外麵走走。

降溫了,預報的雨沒有下來,這裡的寺廟規模不大,香客也不算多,但道路空曠,順著潺潺的小溪往外走去,兩側田埂稀稀拉拉地長著灌木,地裡的莊稼都收過了,支棱著一些枯萎的高粱稈,很是蕭條。

月涼如水,連蟋蟀聲都沒了,隻有不知名的鳥叫,和一兩聲蛙鳴。

顧裕生停下了腳步。

“怎麼,”陸厝側眸看他,“害怕了?”

“有點。”

顧裕生誠實地抬頭:“太黑了,所以就稍微怵得慌。”

以及那沉默的山。

白天看不是很明顯,會被翠綠的植株和鳥語花香所妝點,但到了夜晚,世界安靜下來,裸露的岩石顏色深沉,襯得起伏的山脈,像是張著嘴的巨人頭顱,亂石變成牙齒,等待著將夜空吞噬。

並且周遭人煙稀少,顧裕生踩在沙土上,仰望黯淡的星河,突然有種很深的孤獨感。

“彆怕,”陸厝揉了下他的腦袋,“我陪著你。”

顧裕生往外躲,同時毫不留情地拆穿。

“是我陪著你吧!”

他依然覺得什麼師父打電話的事,是陸厝編出來瞎扯的。

但答應下來,還有一個原因。

就是自己沒進過寺廟,真有那麼點好奇。

小時候家裡受寵的孩子,脖子上都會戴玉,男孩是觀音娘娘,女孩是彌勒佛,他曾經也有,不僅有玉,還有個變形的長命鎖。

“都是被你咬的呀,”當時媽媽是這樣解釋的,“你長牙的時候,就拽著去咬,我們搶都搶不下來。”

顧裕生那時候,已經有了重量和價值成正比的概念了。

“那你們為什麼給我買空心的呀?”

小孩聰明著呢,可會矛盾轉移了。

爸爸立刻回答:“實心的太重,掛脖子上不舒服。”

顧裕生拖著長長的聲音:“是不是因為這種便宜——”

媽媽正色道:“不要看價格,這個可是我們去廟裡買的,又請大師開過光呢!”

顧裕生立馬被唬住,睜圓了眼睛。

低頭瞅了瞅自己脖子上的玩意,原來這麼厲害呀!

當然,後來他明白了,媽媽當時是糊弄自己的。

那個鎖來源於她的嫁妝,一對金耳環,請老師傅熔了,打成的長命鎖。

希望這個小孩,能有豐裕的一生。

“你小時候身體不好嗎,”他問陸厝,“所以經常去廟裡?”

陸厝回眸:“嗯,差點活不下來。”

這點,他還真沒撒謊。

五六歲的時候是生過一場大病,來勢洶洶,卻束手無策,當時他媽媽還沒離世,但眼看著朝不慮夕,家裡連著倒下兩個人,又逢上權利鬥爭,便有些惡毒的話傳進耳朵。

“是不是舍不得孩子,想要帶著一起走啊?”

“那可就難辦了呀……”

大人們在外麵道貌岸然,躲進家裡後都露出了原本的嘴臉,大抵做過不少虧心事,所以要比一般普通人家,更顯迷信。

工程放款的時候一個子兒都甭想讓他們多掏,但捐香火錢眼都不眨,修路造橋也有,名字刻在花崗岩上,紅圍巾往脖子上一係,熏熏然跟隨眾人鼓掌。

菩薩一定會記得這筆賬的!

這樣想來,心裡踏實許多。

但可惜給寺廟裡的佛塑了那麼多金身,家裡的小男孩,還是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

估計是許的願太多了,神靈來不及庇佑。

高燒,驚厥,吃不下東西,送醫院也查不出病因。

後來爸爸去了媽媽房間,問,是不是真的打算給孩子帶走?

陸厝不知道當時媽媽是怎麼回答的,隻是後來從傭人的對話中,識得一一。

“聽見了啊,說的是……可彆,我不要孩子!讓我一個人乾乾淨淨地走!”

“是不是還讓老爺給她葬彆處,不想死了還要待在陸家。”

“哎呀呀,真是造孽……”

陸厝還沒恢複徹底,病了那麼久,眼睛顯得很大,披著小毯子坐在樓梯上,幽靈似的飄蕩。

爸爸經常帶他去廟裡。

會買一些字畫,文玩,家裡也來過不少慈眉善目的大師。

“這個老樁不錯。”

“陸總喜歡,拿去就好。”

“不能奪人所愛,多少錢?”

大師滿臉都是燦爛的笑容:“出家人不說錢,叫緣,陸總是有福之人,這樣吧,八萬八千緣。”

陸厝了無興趣,

坐在廂房內的禪凳上,盯著自己的腳看。

齋飯還沒好,很無聊。

逗逗大人們好了。

他晃了晃自己的小腿。

“不要動,”父親立刻扭過頭來,“沒規矩!”

看吧,這個世界一切都是計算好的。

做出什麼樣的動作,就能得到相應的反應。

陸厝從凳子上跳下來,掀開門簾,去和外麵的小黃狗玩。

能聽見幾句裡麵漏出的話。

“這月十五的誦經祈福,已經為夫人準備好了……”

“嗯,有勞。”

陸厝揉著小狗的頭,心裡不明白,媽媽已經不在了,還能聽到那些經聲嗎?

最主要的是,媽媽似乎並不愛聽這個。

他站起身子,往外看去。

淡淡的香火味中,崖下鬆濤陣陣,遠處的山脈似乎籠罩著朦朧的青煙,身後是金碧輝煌的廟宇,眼前是怪石聳立的群山。

恍若被仙人點化,凝固住的駭浪驚濤。

如此的不真實。

夜風嗚咽。

顧裕生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沒事,災都過去了,必有後福。”

他們沒走多遠,但火把已經快燒儘了,給兩道影子拉得很長。

“謝謝,”陸厝笑笑,“還要繼續往前走嗎,那裡有條小河。”

顧裕生搖頭:“不了,怪瘮人的。”

他使勁兒裹了下衣服,心裡發愁,今晚該怎麼睡。

真的要跟陸厝在車裡將就啊。

床上都失眠,狹窄的車廂裡,肯定更不舒服。

“嗯,”陸厝帶著人往回走,“明天我們早點起來,可以看到日出。”

“我為什麼要看日出?”

“很美呀。”

碎石隔著鞋底,都能咯得腳心有點疼,陸厝丟掉禿了的火把,不緊不慢地跟在顧裕生旁邊。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瞎扯。

竟也不嫌瘮人了。

可能是月色太明亮,也可能是走得身體發熱,這裡人煙稀少,田間地頭長的植物也有些潦草,陸厝伸手,替顧裕生撥開橫生的枝條。

“不錯,有眼力見。”

“那可不,追人總該有些誠意。”

顧裕生掀開眼皮:“你信不信我這會兒就開車走?”

“不信,”陸厝笑得有點欠,“你舍不得……好痛!”

被肘擊了胸口。

顧裕生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陸厝跟在後麵:“小玉,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下,你下次彆用胳膊肘,你用巴掌,或者直接撓行不……”

這種挨揍方式,陸厝一點也不喜歡!

總覺得下一秒對方就要開始紮馬步,伴隨著“嘿哈”的招式,給自己來個過肩摔。

太不旖旎了。

車燈亮起,顧裕生“砰”地一聲,關閉了車門。

陸厝繞到副駕

駛那裡,也進來坐著了。()

空間狹小,一點衣料摩擦聲就格外明顯。

?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裡的助攻醫生》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顧裕生趴在方向盤上,還是覺得自己有病。

為什麼不回家,不去前方的彆墅裡借住,不找家酒店住下,再怎麼荒郊野外,也就開車十來分鐘的事。

為什麼要留在這裡,陪人看日出,去廟裡上香。

他悄悄看向旁邊,陸厝已經放下座椅,正向自己展示準備的東西。

“飲用水和洗漱用品都帶著了,還有你愛吃的餅乾,”陸厝舉著盒草莓,“早上墊下肚子,就可以去廟裡吃齋飯。”

他可是打包了好久呢!

“陸厝,”顧裕生突然叫他,“你看著我。”

陸厝停下了動作,轉過臉,看向對方。

顧裕生已經摘掉了眼鏡,露出形狀上揚,瞳色清澈的眼睛。

他們彼此對視。

在昏暗的車內燈下,小玉好漂亮。

陸厝喉結滾動。

“告訴我,你這樣看著我的時候,在想什麼?”

“想吻你。”

顧裕生笑了起來:“……真誠實。”

隨即,他又輕輕地歎口氣:“那是因為,你喜歡我啊。”

因為喜歡,所以渴望擁抱對方,通過親吻來表達愛意,趴在方向盤上的時候,顧裕生發現了一個問題。

就是他其實,挺縱容陸厝的。

是喜歡嗎?

“可剛剛我跟你對視,並沒有吻你的衝動。”

顧裕生垂著睫毛:“這是不是就說明……”

不喜歡陸厝。

怕車裡空氣悶熱,車窗放下一半,能聽到外麵樹林搖晃的聲音。

嘩啦啦——

和他們在海邊露營時,浪花簇擁著泡沫,拍打堤岸的聲音好像。

醒來的時候,自己在陸厝的懷裡。

說起來,很多次這樣的相擁。

真的反感嗎,也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