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你們彆爭了。”
萬曆手一抬,又道:“衛輝府的百姓也是朕的子民,朕當然不希望因此影響到衛輝府的百姓。”說著,他又向郭淡道:“但是.郭淡,申首輔他們說得也有些道理,朕也要顧全大局,這契約就先放在一邊,主要是看這會不會影響到衛輝府?”
郭淡忙道:“回稟陛下,這一定會影響的。”
“此話怎講?”萬曆問道。
郭淡道:“當初薑應鱗、薛文清可都是憑自己本事上位的,而不是憑借進士的身份或者父母得關係,他們剛進入訴訟院,也是在他人之下,從小做起,而不是一去就當院長,如果唐文獻、楊道賓去到衛輝府就直接當院長,下麵的訴訟師肯定會不服,而且卑職不覺得的他們就一定有能力勝任,不然的話,也就不需要前去學習,學習就應該從小做起,如果訴訟院出問題,衛輝府立刻麵臨危機。”
萬曆點點頭,道:“你說得也不無道理,那你可有辦法,兼顧二者。”
郭淡沉吟少許,道:“如果他們真的有本事,有自信的話,卑職建議他們先辭去官職,然後去衛輝府應聘。”
許國立刻道:“那怎麼能行,他們可是狀元、榜眼,如今且在六部任職。”
郭淡笑嗬嗬道:“我相信天才在哪裡都能夠脫穎而出。”
申時行向萬曆道:“陛下,老臣相信即便唐、楊二人即便辭去官職,同樣能夠在訴訟院大放異彩,但若是非得讓他們先辭去官職,才能夠去衛輝府學習,這可能會因此朝臣的不滿。”
郭淡嗬嗬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皮膚......這可是各位大人常說的,但目前看來,好像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完全就是騙人得,越是降大任於斯人也,就越是要潤其肌膚,托其臀部,護其左右,噓寒問暖。嗬嗬,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了,還談什麼輔助聖君,治理國家,母親的懷抱,將是他唯一的歸屬。”
母親得懷抱?萬曆差點笑出聲來,趕緊整理整理那並不濃密的胡須,稍稍瞪了郭淡一眼,好似在說,這可是朕的武英殿,不是茶樓酒肆,說話要過過腦子。
“你小子真是無法無......!”
許國話剛出口,便被申時行抬手攔下,他又向郭淡道:“我隻是認為這麼做,會影響朝廷的權威和顏麵,這官員去衛輝府學習,還得先辭去大明官職,這衛輝府到底是不是屬我大明領土。”
這老狐狸可真是難纏,三句話,就有兩句是在挑撥我跟肥宅的關係,ntm。郭淡立刻道:“但是我認為權威和顏麵,都是基於信譽之上,沒有信譽,又何談權威和顏麵,朝廷為了遵守契約,而讓官員辭職前往衛輝府學習,我相信這反而有助於豎立朝廷的權威,而從唐文獻、楊道賓個人的角度來說,如果他們能夠辭去官職,前往訴訟院從小做起,但兀自能夠憑借自己的本事做到院長,這也會讓人心服口服,對於他們的仕途,有著莫大的幫助,同時也會讓天下讀書人對科舉更有信心。”
這又給繞回來了,雖然萬曆讓他將契約先放到一邊,但要不談契約,那還是商人嗎。
這小子怎麼這麼能說。申時行暗自皺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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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開口道:“郭淡說得很有道理,朝廷若是不講信譽,將來又如何服眾,若想去衛輝府學習,就必須辭去官職,憑自己本事進入訴訟院,不過朝廷將保留其俸祿。”
“陛下聖明。”
申時行、許國拱手言道。
不管郭淡答應與否,他們必然是要走這一步,大多數官員是真不懂,王錫爵的《新城區計劃》都是郭淡提出來的,他們是知道的,他們隻是在儘量爭取為自己爭取一點權益。
出得殿門,申時行便向郭淡道:“我們舉薦薑應鱗和薛文清,無異於是朝廷承認了衛輝府的成就和輝煌,這對衛輝府有著莫大的好處,對於你而言,同樣也是如此,難道你就不應該退一步嗎?你的為商之道,不是講究雙贏嗎。”
這真的是他的心裡話,內閣這麼做,衛輝府是占儘便宜,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大明,而不是他自己,要是為了自己利益,那他就不會舉薦薑應鱗,薑應鱗以前可沒有少罵他,故此他認為郭淡也應該退讓一步。
你難道不知道雙贏就是我贏兩回。郭淡笑道:“首輔大人可知我為何不入朝為官嗎?”
“為何?”申時行問道,但他心裡當然清楚,要是郭淡肯定入仕的話,那就是砧板上的肉。
郭淡道:“就是因為這為官之道和成功之道是有著本質上的衝突得,非常抱歉,我個人是無法接受失敗的,故此我不能接受將為官之道淩駕於成功之道之上。”
說到這裡,他似乎想起什麼似得,“哦,我與那薛文清還算是比較熟,他當初之所以辭官,就是因為他明白這個道理,顯然他也更喜歡成功,相比起失敗的布政使,我想他更喜歡成功的訴訟院院長,也許你們得下一番大力氣,才能夠請得動他,這純屬友情提示,無須言謝。告辭。”
這無疑是在諷刺他們,為官之道的結果,就是失敗,若想要成功,就不能講這為官之道,你這也要顧及,那也要顧及,到頭來你什麼都得不到。
待郭淡走後,申時行才默默地轉頭看向許國。
許國慍道:“在我們沒有成功之前,我是真不想再跟你這小子有任何交談。”
申時行嗬嗬苦笑道:“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該輪到我們臥薪嘗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