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軟覺得很有道理。
變成npc的活人可能比樂園本土的鬼怪還更心理扭曲,這個人的靈魂沒喪失理智,他似乎知道更深一層的樂園秘密,比如剛才他話裡的衝業績什麼的。
他說的“兄弟們”,所指的不會是其他被束縛在樂園裡的玩家靈魂吧?樂園員工還有業績要求的?比如說淘汰一個玩家算一點業績?
如果她更缺德一點,她的長青鬼校應該也能以這種方式在玩家中發揚光大吧。
為了不被釣魚執法,她沒再攻擊狐麵,反倒收起狼牙棒,向前一撲,將這個瘦高的男人撲倒在地。
據她剛才觀察,狐麵擅長射擊,以前的職業估計和齊文理類似,但技術要差好幾個檔次。他對近戰攻擊的反應比人慢一大截,力氣也小,反應不過來的。
於是,在狐麵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她一手壓著他的肩膀,製止他起身掙紮,另一手飛速地在他衣服褲子的口袋裡亂摸。
“子彈不會消失,但是可以轉移。”她理直氣壯地複述了他的話。
在她的摸索下,成堆的子彈袋被扯了出來。
“規則隻說不能毆打工作人員,我這也不算毆打吧。”她自言自語地把子彈袋拋向農夫,“快接著!”
“……你已經打了。”狐麵做了幾個猛烈的深呼吸以平複心情,“膽子真大,不怕被我報複?”
溫小軟點了點頭:“之前有點慫,現在不怕了。”
原來第三條規則的意思是,工作人員各個脾氣怪異,如果對他們做一些缺德的事,就會惹來他們的報複。這個“後果自負”,是因為連樂園主都不清楚後果是什麼。
大概是因為他和之前幾個被困在裡邊的玩家不一樣,他比較像個人,而且不太猙獰,沒有鬼怪的壓迫感,所以給她一種奇怪的自信——像狐麵這種文明人,報複起來一定很溫柔。
狐麵試了試,發現無法掙脫後,冷聲發話:“快把我放了。”
“不放,誰知道你又要折騰什麼幺蛾子。”溫小軟時刻注意著隊友們殺喪屍的進度,自己也翹著二郎腿坐在他身上,掏槍開始累計擊殺數。
狐麵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恥辱,要是同事見他這個樣子,他麵子都要丟完了。
但他也發現這個怪力少女有些不同尋常,身為奶媽,她的近戰經驗實在太老道了,鎖敵姿勢也是,這個看似簡單輕鬆的姿勢能恰到好處地運用身體的重力,甚至肌肉和骨骼都被她利用到了極致!
這絕不可能是奶媽,就算在場的玩家都被她笨拙的動作和中二的氣質給騙了,他也能在實戰中感受到她敏銳的判斷力與戰鬥意識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惡狠狠地小聲問道。
溫小軟湊到他耳邊:“老實說,我其實是你們boss的鄰居,就是本著鄰居之間友好互助的原則,過來打個招呼,順便學習一下他先進的管理技術。”
狐麵的表情變了變:“怎麼可能。”
“我挺好奇,你成功淘汰掉玩家後,是不是就不被樂園規則束縛,回歸自由了?”溫小軟撫摸著他的頭發,如同看待即將入職鬼校的新員工,“我對你沒有惡意,我隻是單純看不慣你們boss隨便拉人給他打工的行為。”
聽到這話,狐麵終於信了。
普通玩家,起碼生前是肯定不會知道這些隱秘的。
鬼怪能變幻自己的外形,掌控人心。這個boss變成一個軟妹的樣子,故意騙人嗎??
她的實際樣貌肯定不是麵前這樣,絕對不是可愛風!實際上的她,肯定是個精於算計、圓滑狡詐、狠辣惡毒的boss!
狐麵腦中自動浮現畫麵,把眼前的溫小軟的真身想成了一個高大魁梧、眼神冷狠的大叔。
這麼一想,他就又能接受了。
“我讓你們通關,行了吧?”狐麵突然笑了笑,一個更惡趣味的想法浮現在腦中。
如果說這個樂園裡出現了能與老板抗衡的其他boss,那不妨送她一程,如果她能扳倒老板的話……
“你能有這麼好心?”溫小軟不相信。
“工作人員想放水很簡單的。”
狐麵的話音剛落,封閉的出口亮起EXIT,積分卡瞬間發放進所有人的背包,似乎在趕著玩家離開。
其他玩家見到出口開了,再也不管逼近的喪屍,連忙向出口跑去。眼鏡仔雖然不明白
“怎麼我沒殺滿100個也有分啊……”
“管他呢,先離開這個鬼地方!”
“等等,那個奶媽還在後邊。”農夫的聲音。
“管不了她了,等NPC爬起來,我們還出得去?走!犧牲一個總比大家都死了強!”醫師以羸弱的身軀,扯著農夫向出口發起衝鋒。
室內頓時隻剩下了溫小軟和狐麵。
在狐麵的示意下,喪屍們並不主動攻擊她。
“我覺得你是一個非常友善的npc,也是一個非常敬業的員工。”溫小軟將他扶起,握住他的手。
狐麵:“?”
總覺得她這話,角度怪怪的。
溫小軟直接把手裡的槍丟進背包裡,隨後掃了一眼滿室的積木,大手一揮,同樣將其收入背包。
這些要是拿回她的領地去,擺得好看點兒,應該也能算領地建設的一環吧?
“你是我遇見的第一個擁有理智的玩家靈魂,能告訴我你是怎樣成為npc的麼?”她問。
“上批玩家在這裡發生了激烈的械鬥,我是不幸身亡的白組成員之一,之所以沒和那群人一樣變成奇怪形狀的鬼……應該和我自己性格有關係。”
“我本身就是個孤兒,無牽無掛的,沒有怨念和執念,整天就是種種花草,搗鼓搗鼓手工,被老板困在這裡之後,也沒瘋掉,隻是有點無聊。”狐麵攤手。
反正他隻是暫管,這些積木,還有□□……都是老板的財產,那boss搶老板的財產,和他一個打工仔有什麼關係呢?
“難怪。”溫小軟道,“那你有沒有出去的想法?比如說回到現實?或者是找一份彆的更有趣的工作?”
鬼怪需要怨念才能變強大,但越強的怨念越會讓它們變得猙獰可怖,甚至脫離人形,比如電影院那隻嬰兒狗。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麼看上去最弱了。
但,他這樣的也正是她苦苦尋求的人才!
“……你什麼意思?”狐麵疑惑。
“我作為長青鬼校的校長,誠摯地邀請你來我校上班,擔任後勤部部長一職。”溫小軟把打雜的說得十分高大上,滿臉寫著為他好,“我會幫你脫離苦海,離開黑心資本家的壓榨的。”
她不僅要搜刮這裡的所有資源,還想撬鄰居牆角。
在狐麵呆滯的表情中,她從背包拿出準備寫給蕭雪的鬼校入場券,放在了他手裡:“你不要表現出什麼異常,免得引起boss警覺,我還有一個特彆重要的精英怪要見,見完他之後,我就悄悄用鎖魂鉤把你拎出樂園……對了,話說你知道你的同事都是些什麼怪嗎?”
“我一直待在這裡,打過交道的不多,也就附近旋轉木馬的那個小美經常飄過來和我聊天。”
狐麵不太相信她能帶靈魂離開樂園,畢竟規則如此,但眼前這個boss也不是好惹的主,他隻能老老實實回答。
“小美也是玩家?”
“不是,她比較倒黴,是外邊路過樂園的遊魂,好像是哪個醫院飄來的吧,結果剛好被老板抓進來簽字畫押,成了樂園員工。”
溫小軟恍然大悟。
原來副本外邊的街道上飄來飄去的白影都是靈魂,難怪他們看她黑無常的裝扮那麼害怕!
狐麵無法離開遊樂項目,溫小軟問到了想要的消息後,當著他的麵拿出狼牙棒,又在地上幾大灘血漬中滾了幾下,扛著狼牙棒大搖大擺地走出出口。
但,當她打開出口的門時,走路姿勢一變,就變得踉踉蹌蹌,倉皇急促,像是久病重傷不治之人,走了幾步,直接一骨碌躺倒在地。
“軟糖?
!”外邊傳來隊友驚喜的聲音。
“她還活著?”眼鏡仔推了推眼鏡,有點驚訝,但看她半死不活的樣子,倒也平複了下心緒。
在外邊守著陣法師的李萌萌看了她一眼,強行繃住臉,才忍住沒讓嘴角上揚。
小軟學姐演戲的樣子,也那麼可愛!
看上去她戰利品頗豐嘛。
溫小軟撫著胸口不存在的傷口,蒼白著一張臉,虛弱地說道:“那個npc……好強,還好我能奶,不然就死在裡邊了。”
“你沒事就好。”農夫歎了口氣,轉而看向其他幾個人,多了幾分斥責之意,“一個五年級小學生都知道犧牲自己,給隊伍爭取逃生機會,你們幾個反倒撇下隊友一個人跑?”
“沒事的。大家沒事就好。”溫小軟故作大度。
眼鏡仔看著她,沒說話。
草莓軟糖頻繁在各種娛樂視頻剪輯中出現,雖然是以各種方式苟命抱大腿,但無論如何她也平安活過了第一個副本。
究竟是真抱大腿過的,還是有本事在身呢?他可記得他們逃跑時,軟糖依然是製住npc的狀態。
再仔細想想軟糖的表現,如果她是故意誤導他們才那麼說的,如果她是故意接近npc的,如果那看似冒險的小學生行為背後彆有深意,甚至連“五年級女孩”的人設都是她故意為之……
那麼毫無疑問,軟糖這個女人,比所有人想象中更加詭詐。
他想試探一下她的近戰經驗。
於是,他故作關心,假裝伸手扶她起來,實則將袖子裡的手術刀抽出一截,借由掌心的掩護,作勢向她的小腹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