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賓客也紛紛告辭,梁都外的官道上,一隊隊車馬奔馳而過,帶起漫天煙塵。
梁王薨逝,梁地百姓服喪二十八日,雖然孝期未過,城中聽不到鼓樂絲竹之聲,但是百姓們仍然要為生活奔波,柴米油鹽,人間煙火。
隻有籠罩在縞素之中的梁王府依然沉寂。
葬禮一過,梁王妃聶氏便“病”倒了。
這次稱病,並非全都是因為大郡主趙雲暖不讓她出來,她也確實病倒了。
聶氏的這場病,與其說是悲傷過度,不如說是嚇出來的。
那日張嬤嬤吊死在自己屋裡,趙雲暖沒有讓人把她的屍體取下來,因此,當聶氏趕過去時,看到的就是吊在梁上晃晃悠悠的屍體。
張嬤嬤的屍體在遂寧宮裡掛了整整一夜!
其間鄭嬤嬤讓內侍把屍體取下來,可是內侍還沒動手,就被趙雲暖派來的人攔下,趙雲暖就是要把這屍體掛在這裡,讓遂寧宮的所有人全都望而生畏。
那具屍體直到次日中午才被抬走,可是屍體雖然不在了,張嬤嬤住過的那間屋子卻再也沒有人敢進去。
從那以後,聶氏每晚都會做同一個夢,在夢中,她走進那間掛著屍體的屋子,一抬頭,便看到張嬤嬤衝她咧開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說來也是有趣,聶氏知道聶瓊華指使張嬤嬤和李大娘等人毒害梁王,她也親眼見到聶瓊華被老鼠啃噬的慘狀,可是令她夜夜噩夢的既不是梁王,也不是聶瓊華,而是平時她連正眼都懶得去看的張嬤嬤。
恐懼加上失眠,聶氏便病倒了。
得知她生病,趙雲暖和趙廷暄都來侍疾。
所謂侍疾,也不過就是從丫鬟手裡接過藥碗,送到她的榻前。
可即便隻是這樣的舉手之勞,聶氏也舍不得讓趙廷暄留在這裡。
“你大哥不在,王府裡就要靠你了,你平時不要總來東路,要抓緊時間多接近常長史他們,還有那些地方官,趁著他們還在梁都,你也該見見了。”
趙廷暄頭大如鬥,做為王府中的次子,雖然大哥不在,可是他從小到大都生活在大哥的陰影中,無論是王府官員,還是地方官員,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們對他的態度禮貌而疏離,而他也不想和他們打交道。
他寧可留在遂寧宮,照顧生病的母妃。
可是聶氏不許他留在這裡,趙廷暄無奈,隻好走出遂寧宮。
看著趙廷暄離去的背影,趙雲暖似笑非笑,對聶氏說道:“母妃還是省省心吧,我看二弟的心思也不在這裡。”
聶氏瞪她一眼,忽然想起什麼,問道:“晴晴呢,她為何沒來侍疾?說起來,這兩日都沒有見到她。”
趙雲暖語氣淡淡:“我讓她回白鶴山了。”
“什麼?”聶氏坐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瞪著趙雲暖,“這個時候,你讓她回白鶴山了?”
趙雲暖:“母妃難道是想讓她來給您侍疾?您有我和阿暄,還有這麼多丫鬟婆子,就得著她來侍疾嗎?如果您嫌侍候的人手不夠,我這就再給您調二三十人過來。”
趙雲暖便要去調人,聶氏連忙使個眼色,讓鄭嬤嬤攔住她。
她又不傻,同意趙雲暖調人過來,就是默認趙雲暖在她身邊放耳目。
趙雲暖見好就收:“既然母妃覺得人手夠用了,那我就不用興師動眾了,母妃隻管安心養病,府裡有常長史,軍中有我,母妃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