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用光所有力氣的朝風優人虛弱地靠在牆邊，靠著攀附在花牆上的猩紅玫瑰勉強站立，“那些螻蟻萬般厭惡你、誹謗你、排斥你甚至恐懼你，你卻依舊還是選擇站在他們那一邊。”
“為什麼？為什麼毒藤荊棘已經那樣淒慘那樣可憐，你卻要親手毀掉我們這些憧憬和追隨你的人！”朝風優人竭儘所能地歇斯底裡，聲音卻依舊無力。
淒慘？
可憐？
千葉盯著朝風優人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展露出平日裡那標準而溫和的笑容，然後有些殘忍地說：“我明白了，其實你並沒有真正憧憬過毒藤荊棘吧？你確定你真的是追隨者嗎？”
朝風優人的眼睛突然睜大。
“其實在你的心裡，一直覺得毒藤荊棘比你更可憐更淒慘吧？”千葉直視著他的眼睛，“打著毒藤荊棘的旗號爭取自由的時候，你的心裡其實有優越感吧？”
“朝風優人，人氣快速上升的偶像派英雄，擁有數不清的粉絲，擁有網路上和現實中的擁護，卻因為沒有自由而暗自瘋狂。這樣的你在看到被網路上所有人恐懼厭惡的毒藤荊棘時，得到了優越感嗎？”
“看著荊棘者論壇上那些被你稱為螻蟻的人，看著他們發布那些自卑又可憐的帖子，看著他們為了獲得積分而瘋狂地擁護你，看著那些連毒藤荊棘都不認識的荊棘者成為‘瘋子’的追隨者，你……得到了優越感吧？”
“不是的！不是的！”朝風優人瘋狂地嘶聲大喊。
“誰知道呢？”千葉背過身去，轉而對拿著他手機的相澤消太說，“打電話給警察吧，他現在還不能變得半死不活，畢竟荊棘者論壇的事情必須他清醒著去交代才行。”
也就是這個時候，原本一直很虛弱的朝風優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發動個性，他張開滿是傷痕的雙臂，纏繞著帶有極高溫度的風向千葉的背後衝了過去！
“我真的憧憬過啊！我真的憧憬過那個背影啊，那個背影是那麼……唔！”
朝風優人所驅使的風都還沒有觸碰到千葉的衣角，就已經被站在旁邊的相澤消太一腳踹去了牆角，又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忘了說了。”千葉回過身，看了一眼身邊的相澤消太，向朝風優人倒著的方向說，“毒藤荊棘其實是有搭檔的。”
“有嗎？”相澤消太也看向千葉。
“有啊，有一個。”千葉帶著思忖的表情說，“我以前也覺得沒有，可現在回想起來，我和敵人戰鬥的時候好像從來都不用擔心背後。”
“那一定是因為……”千葉轉而對相澤消太露出一個春暖花開的笑容，“每到那個時候，都會有一個值得托付後背的人在附近吧？”
“……咳咳。”相澤消太稍一愣神，然後馬上掩麵咳嗽了起來。
“我也是沒有辦法。”躺在那裡的朝風優人似乎瞬間沒有了任何戾氣，如同放棄了一些似的說道，“我被那種偽裝的生活逼到瘋狂，我無路可走。”
“你是職業英雄。”千葉原本不想再和朝風優人交流，卻還是開口說道，“你本可以去試著成為一個不錯的職業英雄，不過現在沒有機會了。”
“我還有……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朝風優人側過頭來，那張原本還算英俊的臉，這會兒卻顯得蒼白枯瘦，“明明……明明所有人都恐懼毒藤荊棘，為什麼毒藤荊棘還要做職業英雄？”
千葉並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右手手指微抬，咖啡館裡原本堆砌到甜膩的鮮花瞬間開始生長，數不勝數的鮮花花藤在得到千葉的命令之後瘋狂衝向咖啡館的牆壁，然後將玻璃牆上用來遮掩光亮的厚重幕布向兩邊拉開。
雖然現在已經是五點之後，但四月的陽光卻還沒有落幕，在傍晚到來之前依舊帶著溫暖的光倔強地灑入幕布拉開的玻璃咖啡館。
當咖啡館被陽光充斥的那一刻，才傳來了千葉的聲音。
“也許是因為植物習慣了向陽而生。”
“……”
咖啡館的外麵還傳來了警車的鳴笛聲，東京的相關部門在收到相澤消太的消息之後，以飛速的效率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了咖啡館附近。
躺在陽光無法照耀的角落裡，朝風優人在警方的鳴笛聲中躺平了四肢，似乎知道這一切的掙紮都將在這一刻結束。
“為什麼……”朝風優人這會兒卻好像是最後殘存的十萬個為什麼一樣，又發出輕問，“為什麼沒有人知道毒藤荊棘的真麵目？”
“……”剛剛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的千葉無奈地歎了口氣。
“因為好看。”千葉似是而非地輕笑一聲。
從相澤消太手中取回手機後，千葉他們和麵露詫異驚奇的警察們擦肩而過，轉身離開了咖啡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身後的咖啡館裡傳開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地嘶喊聲。
剛才一直壓抑著的朝風優人似乎在這一個徹底釋放了出來。
千葉來到這個世界五年，卻依然感慨這個世界的人類生命力頑強。那瘋狂的叫喊聲，怎麼都不像是被死亡植物輪過兩回的人。
走出咖啡館，這一天最後的陽光灑在街道上，眼前街道的風景似乎比平日裡更美一些。
“接下去去哪裡？”相澤消太卻並沒有看風景，隻是看著走在身邊的千葉
“你不回醫務室嗎？”千葉疑惑地詢問。
“說好的是搭檔。”相澤消太的目光轉向前方，眼神看起來空茫，語氣卻十分肯定。
“……”
千葉無法反駁，最終默默點開手機裡存下來的照片，照片中那個可能和“敵聯盟”有關的瘦削青年出現在一家酒吧的招牌旁邊。
“請你喝酒？”千葉走到相澤消太的前麵，對他晃了晃手機。
“……”相澤消太沉默片刻，認真說道，“這幾天最好還是喝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