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站在雄英高中校門口的時候,其實並不覺得會有潛入者從場館逃出來和他麵對麵。
代入那些潛入者想一想就知道, 老老實實地待在場館裡什麼都不做, 要比逃出來麵對毒藤荊棘安全多了。
當然, 如果那群潛入者真的一定要攪亂體育祭, 就算千葉在場館中心拿著麥克風大聲恐嚇他們, 估計也很難阻止他們的行動。但在缺少了“討伐毒藤荊棘”這個旗幟之後, 就算他們將體育祭折騰得天翻地覆, 就算他們利用個性從數不清的職業英雄當中逃脫……沒有了“正義”的旗幟之後,他們什麼好處都得不到。
而在沒有好處的情況下, 很少有人還會繼續行動。
這一點同樣十分現實。
千葉站在校門口看向天空, 他可以聽到場館處傳來的一陣陣歡呼鼓舞聲, 最讓人期待的雄英高中體育祭已經開始, 而這時候的天空底色蔚藍,如同龍骨一般的白雲劃過天空, 正是最好的天氣,最好的時候。
“不去看體育祭嗎?”
就在千葉盯著天空發呆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相澤消太的聲音。
他轉過身去, 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的後方,在蔚藍天空的映襯下,眼前的乾眼症看起來也似乎不那麼討厭了。如果能把眼睛裡的紅絲治療一下, 順便收拾收拾頭發和行頭的話, 其實相澤消太這個家夥長得也挺順眼的。
“其實我並不是很喜歡那種全是人的場合。”千葉淺淺一笑, “剛才上場的時候就全身難受, 在大家看來我的那些舉動應該也很奇怪吧?”
“不奇怪, 很漂亮。”相澤消太平日裡話語還是挺精簡的。
但當千葉和相澤消太對視上的時候,卻突然覺得對方總是一臉困意的眼神正經了很多,而且眼神裡所包含的信息似乎要比他口中簡短的字眼豐富許多。
“其實我今天是有私心的,解決潛入者的事情不一定需要我坦白身份。”千葉發現自己麵對著相澤消太的時候,似乎總是很容易說出一些平日裡不會對其他人說的話。
“我知道。”相澤消太點了點頭,“但這確實是坦白身份最好的機會,隻不過這次你坦白之後,可能會有更麻煩的事情等著你。”
“嗯?”千葉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
“毒藤荊棘的真是相貌一定會讓很多人大跌眼鏡,而所有人對毒藤荊棘的新舊認識也會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發生非常激烈的碰撞。”這一次,相澤消太並沒有吝惜自己的言辭。
“看來反而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千葉眯眼笑了笑,“這和消太你以前說的可不一樣。”
“現實總是比較麻煩一些。”相澤消太皺了皺眉,繼續說,“不過英雄公安委員會應該會出麵幫你說話,畢竟毒藤荊棘在他們眼裡可是最有價值的職業英雄之一。”
“幫我說話?”千葉對相關部門的了解並不是很深,五年來這個部門並沒有為千葉增添麻煩,千葉也沒有為他們增添麻煩,雙方可以說是相安無事。
“出示證據,告知民眾你以職業英雄身份出任務的時候所對付的敵人還保留一些生命特征,告訴民眾你的失蹤並不是因為違反規則,是為了控製個性而前往極北之地修行,告訴民眾以往他們對毒藤荊棘的認識是有偏差的……總而言之,他們會希望毒藤荊棘成為一個完全正麵的英雄吧。”相澤消太皺眉分析了一下,“如果他們的目的達到了,你以前應該會有很多麻煩。”
“那就再去極北之地修行好了。”千葉卻並不覺得這一點會讓人煩惱,反而笑著說,“如果可以的話,乾脆就帶著消太你一起去修行好了。”
“……”相澤消太這會兒也不會再覺得千葉所說的“修行”真的是“修行”,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以前你有機會可以去彆的地方休息三年,是因為沒有什麼人知道你的真實長相。今天的事情之後,毒藤荊棘的長相將會變得眾所周知。到了那個時候,你口中所謂的修行,就不那麼清閒了。”
“那就換一個遠一點的地方?”
想到這裡的時候,千葉腦海裡浮現的是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並盛町,是那些似夢非夢的異世界。
“說不定我真的能夠找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能找到一個沒有人對毒藤荊棘感興趣的地方。”千葉有些感慨地看向相澤消太,“隻不過,那些地方可能看不見消太。”
“我以為你一直都覺得我是一個麻煩。”相澤消太身體一僵,顯然是因為千葉的話而愣了愣。
“以前可能會這麼覺得吧?但後來我也遇到了很多特彆的事情。”千葉想到的是自己和沢田奈奈短暫的重逢,臉上不禁掛上了笑容,和之前那種標準而疏離的笑容完全不同的表情,“然後有一天突然覺得,毒藤荊棘遇到橡皮頭其實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
“……”相澤消太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了,隻能站在那裡直視著千葉的眼睛。
“如果沒有相澤消太,毒藤荊棘根本撐不了兩年的時間。”千葉眨了眨眼,“如果沒有相澤消太,也許毒藤荊棘真的會在三年前變成敵人。”
“如果沒有相澤消太,我可能一直一直一直都會是一個人……”
“沒有如果。”相澤消太很肯定地說,“事實就是,你一直都不是一個人。”
“是啊,今天的事情結束之後,總覺得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說不定去一個遙遠的地方修行也是不錯的主意。”千葉舒展手臂伸了個懶腰,笑著說,“這樣就可以把所有的麻煩都拋在腦後了。”
“真的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吧?”相澤消太突然問了一句。
“……”
聽到相澤消太的問題之後,千葉仔細想了很久,然後才說:“遺憾其實還是有的,但並不是在這裡,而是在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
“……”相澤消太並沒有繼續追問。
“說起來,之前我答應過要告訴消太之前失蹤的原因吧?”千葉突然想起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其實之前的事情和我一直忘不掉的那個遺憾有很大的關係。”
千葉說著,下意識帶著相澤消太往醫務室的方向走。
一個是因為醫務室那裡距離校門不遠而且比較幽靜,另一個是因為那裡的小公園裡有可以讓兩個人坐下慢慢聊天的椅子。這一次,千葉絕對不會聊著聊著就消失不見。
“其實我曾經失去過好幾次記憶,不知道自己原名究竟叫什麼,不知道自己究竟來自哪裡,不知道自己曾經經曆了什麼。”千葉一邊走一邊說,“至今我也沒有記起來全部的事情,隻是之前失蹤的時候我做了一些類似回憶的夢,所以才能知道一些過去的事情。”
相澤消太走在旁邊靜靜的聽著,他知道傾訴對於千葉而言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他所想要講述的事情對他來說也一定非常重要。
千葉在和沢田奈奈相認之後又夢到了一些額外的事情,這會兒也正好趁著向相澤消太講述的機會,將這些夢境一一整理出來。
“其實我有在不同時間穿越的能力。”千葉一開口,就表情非常認真地對相澤消太說了一句,他原本覺得相澤消太會不屑一顧,但他望向身邊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雙同樣認真的眼睛。
“我沒有很小很小時候的記憶,就算是夢裡也從來都沒有夢到過。”也許是相澤消太的視線太過認真,千葉隻能側過頭繼續往小公園走,“我回憶起來最早的記憶,就是呆在一個什麼都沒有連窗戶都沒有的石頭屋子裡被人研究。”
“那些人的目的似乎是尋找一些擁有異能力潛質的孩子,並且開發他們的異能力為自己所用,而我就是被找到的孩子當中最讓他們失望的一個,因為無論他們怎麼研究都不知道我的異能力是什麼。”千葉苦笑了一聲,“被研究的孩子知道太多和他們有關的事情,所以我這樣的孩子既沒有用處也不可能被放出去,隻能日複一日地待在什麼都沒有的屋子裡發呆。”
“那個時候的我沒有名字,沒有父母更沒有家。那些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用一串我都記不住的數字來稱呼我……當然,記住那串數字好像也什麼意義都沒有。”
千葉和相澤消太已經走到了小花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