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同學，他自是知道她家境優渥，父母都很了不起，如何需要向他借錢？
看出他的疑惑，趙晚晴扯了扯身上的家居服，避重就輕地解釋道：“我出來得匆忙，忘了帶錢了。”
剛二人都太窘，郝天意沒留意她的異常，此刻才發現她除了穿著家居服，臉上還泛著青紫，嘴角、下巴帶著傷。
眼裡一抹驚色閃過，但見趙晚晴渾不在意，他也沒多說什麼。摸了摸口袋，將裡麵唯一的一枚硬幣掏出來遞給她。
一枚硬幣能買什麼？趙晚晴哭喪著臉。饅頭要兩塊錢，巴掌大的麵包最便宜的也要五塊，現在哪還有一塊錢的吃的？
螞蟻腿也是肉，聊勝於無吧，趙晚晴自我安慰。握著一元硬幣，走進一家便利店，買了兩支廉價的棒棒糖出來。
“給你。”自己含了支，另一支遞給郝天意。
郝天意搖頭不接。
“放心，”以為他是計較錢的問題，趙晚晴豪氣大方地像揣了家銀行在口袋裡，說道：“算我請你的，改天我一定加倍還錢給你。”
郝天意仍是搖頭。
趙晚晴不顧他的拒絕，手快地剝去糖衣，十分乾脆地把棒棒糖塞進他嘴裡。
“是不是很好吃？”
她笑，扯得腫脹的小臉往外擴張得像粒胖瓜子，眉眼彎彎的，像頭頂的小月牙。
郝天意不置可否。
像茫茫人海撈了根救命稻草當依靠一樣，趙晚晴跟定了郝天意，他到哪她便跟到哪。
知道他要撿飲料瓶子換錢，碰到路上有那些東西，她也幫忙撿。有時，他要到垃圾箱裡淘垃圾，她也會過去幫忙。
有事忙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十點將至。
看看到了自己的回家時間，郝天意停下腳步，問她：“你不回家麼？”
趙晚晴無所謂地聳聳肩，“我跟家人吵架了，以後可能都不會再回去了。”
“那你怎麼辦？”郝天意不知真假，聽得愣愣的。
“一開始我還不知道怎麼辦，可我現在知道了，”趙晚晴堅毅地道：“我要去流浪。”
“流浪？”
趙晚晴嗯了聲，指指他的透明塑料袋，天真道：“我要靠撿這個，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我不喜歡我家，也不喜歡這裡。我要離開這裡，永遠都不要回來。”
被她的煞有介事嚇到，郝天意道：“你不是說真的吧？”
“騙你的啦。”趙晚晴粲然一笑，催他：“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你呢？”郝天意問她。
“我也是要回去的。”趙晚晴耷拉下頭，難掩失落地道。
雖跟郝天意說了要回去，但真送郝天意離開後，趙晚晴並沒有回去的意思。沿著路邊的垃圾箱一個個翻找，真乾起了撿瓶子的勾當。
淩晨兩三點鐘，趙冠開車出來找女兒，四下搜找時，就見她半個身子掛垃圾箱外麵，半個身子懸裡麵，專注在路邊的垃圾箱裡淘垃圾。
“晚晴。”下車認出真是女兒，他震驚地喚了聲。
聽到熟悉的叫聲，趙晚晴從垃圾箱裡探出頭，朝那個高大的身影瞟了眼。接著，拖著撿來裝塑料瓶，比她還長的長袋子，撒腿就跑。
趙冠手長腳快的，很快捉住她，“彆鬨了，快跟爸爸回去。”
趙晚晴猶在生氣，大嚷：“我不認識你，也不要回去。”說完，扯喉嚨大叫救命。
淩晨的路上很安靜，偶爾一兩輛車呼嘯而過，不為趙晚晴的大叫所動。
有開得慢的，聽到趙晚晴的叫聲，更放慢速度，透過車窗打量路邊一大一小的二人。
不欲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趙冠捂住她的嘴，“不要淘氣。”抱起她，塞進車裡。
趙晚晴回望逶迤了一地花花綠綠的瓶子，著急，“我的瓶子……”
“要那些乾嘛？”趙冠瞥了眼那些可笑的瓶子。
趙晚晴認真地道：“那是我流浪換錢用的。”
“流浪？”屁大點的孩子還挺有計劃，知道找個營生養活自己。趙冠好笑，再不複找不到女兒時的緊張擔心，坐進駕駛座，揉著她的小腦瓜教訓：“以後可不要這樣了，爸爸媽媽會擔心的。”
趙晚晴重重地哼了聲，彆開頭，“我不喜歡你們，不喜歡那個家。總有一天，我要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