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午月、癸未日,宜嫁娶、訂盟、納采。
今天確實是難得的一個黃道吉日。
陽光普照,天空湛藍,朵朵白雲潔白又飽滿,呼呼的風擦著車窗隨著外麵變幻的風景一起飛速躍過。
一輛加長車裡,蔣晚穿著及膝的淺紫色長裙,烏黑的頭發簡單地挽成一個髻,佩戴著款式簡單低調的首飾,整個人看著端莊溫和又不失優雅時尚。
旁邊的解遇則是一身定製的銀灰色西裝,裡麵搭配著一件白襯衫,可能覺得有些熱,白襯衫的領口解開了兩個扣子,脖頸上能清晰地看到已經往外滲的汗珠,此時他正低頭拿著手機不停地發著什麼信息。
蔣晚默默感受了下車裡開到最低的冷氣,偏頭問道:“寶貝,你很緊張嗎?”
解遇先是頭都沒抬地皺了下眉:“彆老這麼叫我。”
然後才仿佛漫不經心地說道:“沒有。緊張什麼?”
蔣晚看著解遇一臉強裝沉穩淡定的模樣,暗笑了下,搖搖頭轉了回去。
他這娘胎裡就帶的臭脾氣可算是有人給徹底治住了。
解遇的長指已經又在手機屏幕上敲了起來:【我一會要改口嗎?還是繼續叫丁老師?】
薑遙淺:【應該都行吧?要不要我問問我媽?】
解遇:【嗯,好。】
五秒鐘後。
解遇:【問好了嗎?】
解遇:【叫爸媽是不是更鄭重一些?】
解遇:【嗯......會不會又有些輕浮了?】
解遇:【到時候我還需要說些什麼嗎?你們那裡有沒有什麼特彆的習俗需要注意的?】
薑遙淺一回來就看到這一連串的消息,她一條條地看完,然後笑眯眯地打字:【解遇,你是不是在緊張?】
解遇:【......】
這次他意外的沒再否認,無奈地回道:【嗯,緊張,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薑遙淺忍不住滿眼笑意地彎唇:【解遇,不用緊張,我爸媽現在都很喜歡你,你之前刷的好感很有效哦。】
解遇:【嗯。】
可是他還是很緊張。
心真得跳得快要從胸口裡出來了。
怎麼控製都控製不了。
......
埠城,薑博買的那棟花園小區門前。
門鈴終於叮咚響起。
解遇兩手提著滿滿的禮物,微微低著頭,一些碎發遮在額前,眉目清朗柔和,特彆的英俊帥氣,嘴裡卻在一口一口地輕輕呼著氣。
像是在緩解著緊張。
旁邊的蔣晚突然道:“寶貝,你是不是把見麵禮忘拿了?”
解遇整個人立刻一僵,拎著滿滿的兩手東西就要快速轉身。
蔣晚趕緊攔住他,笑開了說道:“真有這麼緊張嗎?能不能有點出息?”
話剛落,門就被打開。
丁芸跟薑博迎在門口,禮貌地笑著招呼人進去。
解遇差點同手同腳往裡走,一向冷酷拽拽的人第一次露出這麼緊張不淡定的樣子。
薑遙淺被丁芸叮囑過,正老實地呆在臥室裡。
她今天穿了件代表喜慶的水紅色長裙,長發披肩,頭上編了個漂亮的發環,皮膚白得透亮,眼神靈動清透,此時靜靜地坐在窗前,被外麵的陽光一照,溫柔美好得不得了。
她聽到外麵的聲音,知道這是解遇到了,胸口突然就劇烈地咚咚亂跳起來。
真的緊張,好緊張,很難不緊張。
他們要訂婚了。
要訂婚啦!
薑遙淺輕輕地深呼一口氣,眼神看著緊閉的門,想象著外麵的他現在會是什麼心情?會不會也是同她一樣的既開心又幸福又緊張加焦急?
怎麼隻隔著一道門還這麼讓人難以忍耐?
深呼吸,要冷靜,要淡定。
最後薑遙淺終於還是沒忍住,走到門前,悄悄地把門開了一條縫,朝外麵看去。
丁芸他們都坐在客廳,正笑著聊著什麼。
這是兩家家長第一次見麵,本以為一個時尚圈的跟一個教了幾十年書的老師肯定會沒什麼共同話題,卻沒想到兩個母親一見如故,竟意外得合得來。
解遇一個人坐一邊,雙手十分規矩地放腿上,背挺得筆直又能明顯看出些僵硬,他低垂著眼,長睫毛一掀一掀的,整個身體卻像雕塑一樣,動都不動一下。
薑遙淺看得突然就平靜下來。
這是她的男朋友、她的未婚夫、她的愛人。
他們今天要訂婚了。
以後即將攜手走過一生、不離也不棄。
仿佛是心靈感應,一直呆坐著不動的人突然抬著眼悄悄往後覷了一眼,正對上薑遙淺的目光。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驀地動唇,朝她快速地笑了一下,然後繼續端正地坐好。
薑遙淺便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然後心又開始咚咚個不停。
又幸福又想笑。
時間怎麼慢得這麼讓人焦急呀。
快些,再快些。
丁芸終於抬眼看了下牆上的掛鐘,應該是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讓解遇去叫薑遙淺,準備去飯店跟丁嫻他們一起吃飯。
解遇立刻點頭,站起來,腳步平穩地走到薑遙淺的臥室門前,抬著手,輕輕敲了敲。
等了幾秒,門才輕輕打開。
薑遙淺站在門前,臉上有些微紅,抬著頭眼睛亮閃閃地看著麵前的人。
他們對視一眼,然後什麼都沒說地同步低著頭默默移開。
兩人那害羞又不好意思的樣子,讓那邊的父母看得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確實是郎才女貌、讓人賞心悅目的一對璧人。
......
這次兩家家長見麵後,薑遙淺跟解遇很快訂下婚,蔣晚出手十分大方,除了給薑遙淺露在明麵上的聘金、聘禮、房子、車子,還有一些暫時估不出價格的玉與股票。
因為這個是解遇早就提前跟他們說過的,所以薑博跟丁芸雖然還是覺得這些禮有些太大了,但最後並沒多說什麼。
他們雖說沒有解遇家的實力,但薑博好歹也做了這麼多年生意,給薑遙淺準備了一張存了一百八十八萬現金的銀行卡,一套在寧濰的婚房,一套在埠城的婚房。
他們隻有薑遙淺這一個女兒,當然也想儘全力給她最好的。
後來等蔣晚他們離開後,丁芸跟薑遙淺說道:“淺淺,我們的家庭雖然比不過人家,但你要相信爸爸媽媽永遠站在你身後。”
丁芸頓了一下,神色有些傷感:“你是我們唯一的女兒,我們怎麼可能不愛你......”
然後又說道:“你這個未來婆婆看著大方又和氣,但未來具體相處起來會是什麼樣誰也說不清。”
“今天我一直想著你嫁去那麼遠,以後受委屈了怎麼辦?想著如果能跟她聊得投緣一些,她將來會不會多善待你一些。”
“現在又想著,其實就算你嫁得再遠,爸爸媽媽也一直都在,這裡的家也永遠在這裡等著你。”
薑遙淺的眼眶早就聽得發紅濕潤起來。
其實蔣晚這時候大多數還是在國外,回國的時間並不多,每次來回也都是匆匆忙忙,更何況還有解遇在,但是薑遙淺依舊大受感動。
她現在似乎變得格外柔軟,也真正釋然了很多。
她走到丁芸身邊,蹲下來把頭輕輕靠在她的雙腿上,輕聲道:“媽,謝謝您。”
“不用擔心我。”
“我會很好。”
會很幸福。
一直幸福下去。
......
薑遙淺很快跟解遇領了證,本來兩人的婚禮是定在下半年九月份,那時候天氣正好,不冷不熱,也有時間準備,結果意外就來了。
薑遙淺從醫院檢查回來就去買了孕期育兒之類的書,還給自己買了套防輻射服。
相對解遇的一直回不了神,她倒有條不紊、挺淡定自然的。
孫小光接到解遇的電話,聽了這個消息後立馬懷疑地問了他:“哥,這......該不會是你故意的吧?”
梅子這時候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孫小光春風得意,沒少打電話跟解遇嘚瑟來嘚瑟去。
解遇憋了半晌才悶聲回答:“不是。”
確實是概率問題。
他完全是措手不及,整個人到現在還是懵的。
孫小光突然壞笑起來:“哦......那就隻能是哥你太猛了。”
“......滾。”
解遇掛了電話又發了好一會呆。
他真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感想,就是懵,不敢置信,完全沒有準備。
要有一個新生命?
她跟他的?
會是什麼樣?
很奇怪、又很奇妙的感覺......
這個夜裡,薑遙淺醒來的時候發現旁邊沒有人。
她從臥室裡走出來,看到書房那邊有亮光。
她輕手輕腳走過去,就看到解遇靠在沙發上,單手托著腮,正認真地看她白天買的孕期以及育兒之類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