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們紛紛上前幫池奕洗漱換衣,然後把他推到正廳跪著,那邊便有另一個大太監,像模像樣地展開一卷聖旨,清了兩聲嗓子朗聲宣讀。
聖旨從頭到尾都在給池奕吹彩虹屁,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還特意舉他審問貪官的例子來說明他的機智。
最後,給他封了個官職:詹事府少詹事,正四品。
池奕一開始有點嚇到,然後迅速調用了自己的曆史知識,詹事府的主要職責是管理東宮、教導太子,既然現在沒有太子,那這個機構就沒事乾。
所以,實際上是給了自己一個冠冕堂皇的身份,不需要做事,也能名正言順地呆在宮裡。
但是……自己一個男寵,四品也太高了吧?難道是想讓自己下次見到四品的劉侍郎,能光明正大地懟回去?
池奕誠惶誠恐地接旨,太監捧上官服、冠帶和腰牌,笑嘻嘻地說著奉承話。一邊的楊順壓低話音:“恭喜池公子,陛下說了,以後宮裡依然管您叫公子,您想吃什麼喝什麼,喜歡什麼想要什麼,跟奴才說就行。”
池奕無語,賀戎川這是打算把自己當金絲雀養著?
轉念一想,他確實承諾過要好好對待自己,這麼做也沒錯,畢竟還等著自己給他乾活呢。
送走傳旨太監,善良的池奕覺得,既然人家讓自己當官,那就得做點有價值的事,而且他還有任務要完成。於是他拉過楊順問:“朝堂上的各種文書、曆年的奏折都放在什麼地方?”
“在文淵閣。”
“那你帶我去。”
楊順一副為難的神情:“不是不想帶您去,可文淵閣沒有陛下諭旨不能隨便出入,而且陛下也說了……不許您離開征懷宮。”
“……他不許我出去?!”池奕炸了,雖然自己現在是個間諜,關起來最安全,但活潑好動的池小奕不想被悶死。
楊順連忙道:“陛下說是這樣說,但您可以去求情嘛。您說兩句好聽的,陛下肯定會心疼您的。”
池奕:“……行吧。”
這幫人還真把他當男寵了。
一整天,池奕把征懷宮搜刮了一遍,全都是賀戎川留給他看的閒書,根本沒什麼重要
文件。
等那人回來的時候,楊順提前進來打招呼,池奕就在門被推開時剛好往桌上摔了本書,高聲抱怨:“無聊死了!誰要憋在屋裡看書啊,我想出門……”
賀戎川踱進屋裡,看都沒看他一眼。
池奕有點尷尬,下地要給他行禮,沒走兩步腿上的傷口卻突然一疼,不由得吸了口涼氣。
“腿又怎麼了?”賀戎川蹙眉。
池奕把褲管擼上去,看著大腿上膿腫的傷口,欲哭無淚。
昨天在玉泉池洗澡,雖然刻意避開傷口,可難免有水流進去……傷口進水會化膿的啊!
“弄成這樣還想出門?”賀戎川從抽屜裡拿出個盒子,翻找片刻,扔了一瓶藥給他,“自己抹上。”
他居然在屋子裡常備傷藥?池奕乖乖坐回去抹著,卻沒放棄出門的希望,小心試探道:“那能不能……給我找個輪椅,讓人推我出去?我想去趟文淵閣……”
射過來的目光冷若寒霜,似要在他身上剜出個口子,池奕反應過來,自己想去文淵閣,誰知道懷的什麼心思。他隻好埋下頭,“我就是問問……不行就算了。”
“適可而止。”賀戎川重重把茶杯敲在桌上,“朕不會一味容忍。”
“哦。”
天色漸暗,屋裡也漸涼,池奕悶悶地坐著,腿上的疼痛一陣陣傳來,眸中裝滿失落。
去不成文淵閣,下一步從哪入手?就這麼發了一會兒呆,忽聽見低低的一聲:“池奕,過來。”
池奕護住腿上的傷口,正要下地,卻又是一聲:“罷了,你坐好。”
賀戎川沉著目光走到他身旁,卻沒進入主角光環的範圍。他在桌上扔了一份奏折,“你既然說想幫朕,那便瞧瞧這個,說說看法。”
池奕打開一看,哇,送命題。
奏折是劉崢寫的,他要彈劾工部主事朱響貪汙工程款,賄賂權貴。但他沒有證據,隻是風聞言事。賀戎川批了個如果撤換此人,這個位置便無人可用。
之所以送命,是因為池奕看到了這位朱主事的履曆:曾是姚丞相府中客卿。
理論上來說,朱響和池奕應該是認識的。如果池奕支持劉崢的彈劾,那未免太難看了。但如果他反對,又變成幫姚丞相說話。裡外不是人。
池奕
瞥了一眼背對他等回答的賀戎川。哼,才不上你的當。
他粲然一笑道:“首先,若真有這麼大事,那此人定然早被言官罵臭了,隻要拿出所有彈劾的奏折比對一下即可。其次,一個六品京官,家裡定然有人盯著吧?想要貪汙受賄的證據,問問他和什麼人來往就行了。最後,一個主事而已,撤了此人,隨便塞個新科進士過去就能乾。實在沒人了,陛下還可以加開恩科嘛。”
“所以您先彆問我看法,不如遣人查清實情,那便是我的看法了。”
池奕覺得這番發言足夠把自己身份做好了,客觀公正,不站任何立場。賀戎川想試探自己,他給的就是個標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