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1 / 2)

賀戎川出離憤怒了。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確就像池奕說的那樣,不對任何人顯露真情,更不會對誰上心,在該殺人時壓製住愧悔,表現得如同一個冷漠的工具。

他不想成為這樣的人,不想做池奕口中的“暴君”,也曾無數次厭惡自己的稟性。

可從未有人告訴他,若不如此,還能如何。

自有記憶以來,賀戎川就仿佛生活在一個冰窟窿裡,靠著內心幾分灼熱,竟一直撐了下來。十二歲那年,先帝駕崩,他拖著幾乎被凍僵的身軀,艱難地推開唯一的門,祈望門外陽光能消融他一身凜寒……

未料冰窟窿之外,是一個更大的冰窟窿。

先帝彌留之際,賀戎川對父親的病況一無所知,侍奉榻前的隻有和他同為中宮所出、隻小他一歲的三弟。

論天資,三弟自然與他彆如雲泥,最終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然而賀戎川什麼話也沒說,什麼事也沒做,他受封藩王,孤身前往遠在南疆的封地。

那時他十二歲,凍死了。

往事浮上心間,賀戎川漸漸冷靜。他的手指原本已堵住池奕的喉管,這時慢慢鬆開。池奕咳嗽一聲,哼哼兩聲,翻了個身。

雖然當年那些作惡之人已死得一乾二淨,但當時凍死的東西,就永遠失去了。

池奕說得不錯,他賀戎川的確冷酷無情,就該這麼要了此人性命。

卻在確認此人的身份、目的、用處之前,選擇為他留幾分憐憫。

……

第二天清早,池奕迷迷糊糊爬起來,回憶昨晚做過的夢。

夢裡一個塑料袋罩在他頭上,就在他馬上就要窒息時,賀戎川突然出現,把塑料袋拿開,冷冷地說:“你是要被剝皮煮熟的人,不能這麼輕易就死了。”

池奕腳心一涼,連忙告訴自己夢都是反的。

早上喝了一碗湯藥,楊順要給他換腿上的敷料,他順便要了紙筆。

文淵閣的文件不能外帶,但池奕腦子好使,很快便在紙上畫出了穀國朝廷各部門關係圖,又在旁邊加上他學過的後世比較完善的版本,再圈出二者的區彆。

他想明白了,他不需要自己去建立這些機構,這

種事賀戎川和他手下的大臣是專業的。他要做的隻是提供一個靈感,剩下的就交給那些人去完成。而且這個靈感還不能太詳細,不能讓賀戎川覺得有人在教他乾活,打擊他的自尊心。

唉,為了這個狗皇帝,真是操碎了心。

一整天都在搗鼓這些東西,將近傍晚,他估計賀戎川也該回來了,就抓緊謄抄。結果不知從哪躥出來一抹白色的影子,跳到桌上,用臟兮兮的肉墊拍他的紙。

池奕生氣地看過去,一隻通身雪白的貓正舔著它的爪子。

要是自家貓敢動他寫的東西,池奕早就上去揍一頓了。可眼下這隻也不知是誰的,他不敢揍。

這時,一個身材矮小的太監來到門口,看見那隻貓,忙跪在池奕麵前,小心翼翼道:“是奴才不小心沒看住,讓雪雪跑掉了,公子可否將它還給奴才……”

池奕抱起貓放在地上,它便向那太監跑去。池奕隨口問了句:“雪雪?挺可愛的,誰養的呀?”

他本以為主人是宮裡的妃子,還想等自己腿好了就上門求擼貓,沒想到他一問完,原本就膽怯的太監突然神色大變,磕磕絆絆地說:“不、不是誰養的,就是……野貓!”

池奕扯扯嘴角,名字都有了,信了你的野貓。

不過,也沒聽說宮裡不讓養貓,為什麼要藏著掖著?

這時賀戎川回來了。池奕趕緊扯張白紙蓋住自己寫的東西,賀戎川停在他麵前,快速在他身上掃了一眼,彆過頭低聲問:“今日好些了麼?”

池奕一臉懵逼地望著他。

“你腿上的傷。”

“哦……好些了。”

“藥吃過了?”

“嗯。”

池奕覺得這人今天不太正常。

賀戎川從懷裡掏出個紙包,草草丟在他麵前,自己便走去了裡屋。池奕拆開那紙包,裡麵是幾塊沾了糖霜的果乾。

“這是……什麼?”

“糖漬的梅子。”

池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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