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1 / 2)

賀戎川擱下筆,饒有興味望著他,“你在丞相府住了?四年,想?必學了?不少本事,怎麼在朕跟前日日隻知道?做事?”

“今日既裝扮上了?,便露兩手。免得日後見了?姚翰,朕都誇不出你的好來。”

什?麼叫“學了?不少本事”?!池奕在丞相府學的不是怎麼當男寵麼?他想?看自?己給他跳脫衣舞?!

池奕明白了?,這人之前那麼久不發作,原來在這等著呢。他這行?為分明就是拿自?己尋開心,也不知什?麼時?候惹到?了?他……

“陛下想?看什?麼?”池奕硬著頭皮。

“揀你擅長的便是,不拘於歌舞,你若要絲竹管弦,宮裡也都有……隨你。”

池奕欲哭無淚,眼前這個一本正經?消遣彆人的家夥,真是殺人不眨眼的暴君?還好不是要看脫衣舞,但書裡他一直過著幾乎禁欲的生活,從沒聽?說還對才藝表演感興趣啊!

歌舞樂器之類的技能,他一個現代人當然不會。但他確實在丞相府住了?四年,真要什?麼都拿不出來,根本說不過去。

池奕額頭冒汗,說自?己隻會房中術會不會被打死?不然呢?琴棋書畫詩酒茶……

“要不,那個,我……給您寫首詩吧?”池奕一臉討好。

雖然他一個學曆史的沒學過寫詩,但彆的東西?不會是真不會,寫詩不會可以瞎寫啊!

賀戎川聞言輕嗤,淡淡掃他一眼,彆開目光,“行?,寫吧。——不許躲著,到?朕邊上寫。”

剛打算躲起來抄書的池奕隻得灰溜溜坐到?他旁邊,皺眉咬著筆杆。

不能讓他看出來自?己不懂詩詞格律,那就寫古體詩,寫什?麼內容呢……歌功頌德也太?假了?,這人最討厭彆人奉承他,還不如抒發一下真情實感。

難得在暴君麵前抒情,池奕實在是緊張過度,也沒太?想?好,隨便寫幾行?便呈上。接著他往後蹭,打算等賀戎川一個允許,撒腿就跑。

可他等了?許久,也沒見那人從紙上移開目光。漸漸地,他覺得賀戎川的呼吸變快變重了?,夜裡的皇宮本就安靜,這氣息好似帶著侵略性,雖然低微,卻隨時?能將天

地萬物占有、吞噬。

池奕莫名腳心發涼,“那個,我寫得不好……”

許久,那呼吸終於平複,池奕找補的話也卡在嗓子眼。賀戎川驀地放下紙張,看向他時?,目光中仍裹著來不及收起的淩厲。

“的確不好。用這般文字便想?討朕喜歡,姚翰教的?”

池奕舌頭打結,他能寫出詩來就不錯了?,誰還顧得上內容。他小心賠了?個笑,“您覺得不好麼?——陛下喜歡什?麼樣的,我再寫一首就是了?。”

賀戎川瞥他一眼,未發一言,拿起桌上書本。

池奕當他默許,重新提筆。可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將方才的對話咀嚼兩遍,池奕咬咬牙一狠心,另寫了?一首。

賀戎川一邊抿著杯子裡的辣茶,一邊展開那紙箋,隻掃過一眼,便重重咳了?兩聲,顯然是被辣到?了?嗓子眼。

“朕不看。你自?己念。”他將那張紙拍到?池奕麵前。

……自?己念?池奕傻眼了?,他可憐巴巴望過去,卻見那人重新拿起書,看都不看他一眼。

行?,念就念!

越是心虛,他的話音就越清朗,仿佛念的是什?麼詔書賀表似的。

雖然賀戎川刻意低了?頭,池奕卻還是窺見他唇角幾不可察的笑意。

然後就是帶著笑意的:“好詩。隻是朕有一句不懂,這‘香衾酥嫩骨,蜜刃開貞苞’當作何解?”

池奕的臉刷地紅了?。整首詩不過宛轉綺麗了?些,他隻混進這一句要命的,本想?表表誠意,這就被挑出來了??

彆人看不見時?怎麼騷都可以,但當麵質問他就手足無措了?,“這、這句是……”是了?半天也沒是出來。

“不會說了??”賀戎川聲調微微揚起,“那做給朕瞧瞧,也是一樣。”

池奕渾身一哆嗦,這人試探起自?己還沒完了?!這能做嗎?那不又成勾引他了??

他猶豫片刻,忽然抬起一隻手臂,在身前收攏廣袖,稍稍低頭,發間?步搖流蘇隨之顫動。他用手指在耳墜上撚了?一把?,把?話音掐得細細的:

“陛下若喜歡這樣的詩,想?要什?麼味道?奴家都給您作。可奴家賣藝不賣身,清貴得很,便是陛下來了?也不肯的。”

他一臉嬌羞,用袖子蓋住半張臉。本來想?朝麵前之人拋個媚眼,又慫,最後變成擠眉弄眼,塗了?碳粉的長睫撲扇,倒真有幾分嫵媚。

池奕被自?己這個樣子肉麻得不行?,但他心裡清楚,賀戎川就是要拿他開涮發泄情緒。自?己表現得越誇張,這事就越容易揭過去。

賀戎川盯了?他片刻,忽而嗤笑一聲,起身踱到?窗前,“明日便讓劉崢入宮,要看什?麼文書今夜看了?,要說什?麼話今夜編好。”

池奕暗自?吐吐舌頭,果然暴君最記掛的還是乾活。

才這樣想?完,便聽?見低且沉悶的話音:“方才見你晚飯沒用幾口,夜裡要吃什?麼就吩咐王祿。他是奴才,你不必看他臉色。”

這話將池奕心裡揉軟了?,他剛要回兩句好聽?的,那聲音卻高起來,還帶了?幾分戲謔:“朕想?要什?麼味道?都有?那便酸甜苦辣鹹,一樣一首。”

池奕:……?

上輩子欠他的嗎?!

慫包池奕沒吭聲,默默答應一句,換掉一身女裝,點了?一碟點心,琢磨劉崢的事去了?。

烏雲蔽月,透出微薄光亮。臨窗的榻上,池奕沒來得及放下床簾,便歪歪扭扭睡著了?。

桌上兩盞雲紋燈熄了?一盞,賀戎川就著晦暗光線,將池奕轉告的姚翰的要求落成文字,預備明日交由下頭人去做。手下可用之人越來越少,是該添些了?。

他如往常一般忙到?後半夜,桌上的奏折公文處理乾淨,隻剩一張被攥皺的紙。

他展開又讀了?一遍,不禁望向窗子那邊。

“晦魄失丹心,雲漢廣難渡……”

這詩著實讓人看不下去,不循格律也就罷了?,還用字鄙陋,句式拗口,也不知姚翰找的什?麼人教他,還有……

還有,這些話大約是池奕不經?思索間?,最想?對他說的吧。

說那個真實的他就如被烏雲遮蓋的月光,無論如何求索也不可觸及。

掌心的汗水浸濕了?皺巴巴的紙,他渾身緊繃。今日此人的種種作為浮在眼前,可如今還不是發作的時?候,他不能和池奕撕破臉。

賀戎川抄起批閱公文的朱筆,在硯台上狠狠涮了?幾下,抓來一摞紙,筆走龍蛇間?

力?透紙背,墨色洇染。

他捏著寫好的紙張大步行?至窗邊的榻旁,看到?那人時?卻有些發愣。池奕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半個身子懸在床外?,埋在臂間?的麵容掛著不安,眉頭也微微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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