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了一段山坡,池奕才見到豁然開朗的火光。他鬆開那人全是汗的手,四下打量,這?裡是一處純國?人的營地,帳篷圍繞著一棵參天大樹而建。此?時雖是深夜,但篝火燒得?很旺,還有零散幾個人在樹下練劍。
雖然能看出他們都是純國?人,但衣著風格和攻打隴州城的那些很不一樣。池奕想起純國?的南部和北部之分,北部人擅長蠱毒,應該就是隴州城下放箭的那些。而這?夥人是南部,南部人擅長……池奕還真說不清南部人擅長什麼。
塞拉讓池奕把馬停在樹下最高的帳篷前,她在馬上解下麵罩,隨口對門口值守的侍衛說:“讓阿裡爾公主出來,我?給她帶了個男人回來。”
侍衛似乎對此?習以為常,進了帳篷通報。池奕看得?一愣一愣的,這?個國?家居然這?麼開放?他換了個位置抱住賀戎川的褪,側頭打量馬上那人,她確實有四五十?歲了。
不久,從帳篷裡走出來另一個四五十?歲的人。雖然上了年紀,卻依稀能看出她的美貌,她氣質清冷,眼神瞥過?來時淡淡的,那股疏離的味道簡直就是性轉的賀戎川。
池奕以為她會像賀戎川一樣凶巴巴地罵塞拉寡廉鮮恥,然而她隻是隨便掃了一眼,漠然道:“說了不要穀國?人。你自己留著吧。”
池奕:……
塞拉挑挑眉,“阿裡爾,你再?看看這?人,他是……”
那公主不耐煩地轉頭,望向馬背上的賀戎川,表情卻忽然僵住了。她兩步上前,將對方從頭到腳打量,又拿起他一隻手試探靈力。
“戰場上撿到的,靈脈毀得?挺重?,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居然連他都能傷著。我?給喂了兩顆紅丹,穩了穩他的氣血,餘下的你自己來吧。”
阿裡爾的目光仍停在賀戎川身上,“你才是副主教,巫術之事為何要我?來。”
“這?你就不懂了,”塞拉懶懶道,“用靈力救人,修為高低固然重?要,卻遠比不上血脈相連。不信你試試,他的靈脈是你親手養出來的,肯定最聽你的話。”
……
池奕一開始沒聽出啥,將這?話咀嚼了兩遍,才抓住“血脈相連”
這?個關鍵詞。
這?個詞和之前吳願的話,以及賀戎川斷斷續續透露出的信息交織在一起,為他呈現?出一個逐漸清晰,卻也逐漸生出更多疑點的畫麵。
“那好,我?先給他換身乾衣裳,然後送去聖樹。你替我?采些樹漿,還有——他這?肋下是外傷吧?再?拿點止血清創的藥來。”
“我?的公主殿下,你都離開穀國?十?幾年了,還拿我?當下人使喚呢?……”
……
池奕擔心這?些純國?人欺負賀戎川,哪怕隻是治病的時候粗暴了點也不樂意,於是總是以一個能護住他的姿勢走在最前麵,隨時準備幫他排除危險。
雖然阿裡爾的動?作一直都很溫柔,池奕最終什麼也沒做,但這?種保護脆弱暴君的感覺居然還挺爽。
她給賀戎川換衣服,池奕多看一眼就臉紅,連忙躲到一邊,偷了她一件披風裹住隻穿了中衣的自己。
所謂的“聖樹”並?不是什麼特殊的品種,隻是陰陽教徒每到一處,便會挑一棵樹在下麵練劍,被人的精氣滋養後,這?樹便神聖起來,誕育出能治療人靈氣的樹漿。
阿裡爾將昏迷的人放在樹下,小心把剛接的新?鮮樹漿抹在他手心,再?與他掌心相對,閉上眼開始運氣。而塞拉似乎也懂醫術,嫻熟地處理起他肋下的傷口來。
池奕什麼也不會做,隻能坐在他身邊,拿起他另一隻冰涼的手在臉上蹭了蹭,在手背上咬出一排壓印,輕輕念叨著:“你看,也不是全天下都希望你死嘛……至少我?們三?個都在救你。你要是死了,你最寵愛的池小奕就要守寡了,到時候我?就找一堆姘頭來綠你,死了也要把你氣活過?來……”
池奕現?在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看了一會兒,池奕確定這?兩人確實是在救人而非殺人,便靠在樹上放鬆下來。折騰了一夜,此?時天已泛白,雨也下夠了。他嗅著雨後泥土的腥氣,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
後來池奕是被叫醒的,彼時日上中天,已是次日正午。叫他的是個暗衛,裹著一件純國?製式的外衣偽裝身份,見他醒了忙問:“池公子,陛下這?是……”
池奕一臉迷茫,對方才想起來
解釋:“我?們在城下發現?陛下的佩劍,又在附近找到遺落的暗器,再?加上馬蹄的痕跡,一路尋過?來的。此?處守衛森嚴,隻我?一人好不容易混進來,恐怕不好久待。我?們還是快走吧。”
“隴州城怎麼樣了?”池奕焦急道,並?沒管對方“快走”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