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池奕脫口而出。賀戎川哭得涕淚橫流?這畫麵太美他不敢想。
——不,不是不敢想,是根本想不出來。他試著在腦海中擺弄了一下賀戎川那常年凍成冰塊的眉眼,無論怎麼拚湊,也做不出一個哭的表情。
“你不信也不奇怪,”阿裡爾將?自己的袖子卷成一團,“他那個人,喜怒都在細微之處,你不在意不留心,自然看不見。”
這話池奕就不愛聽了,自己為賀戎川做的事雖然大多是為了任務,但也不全是為了任務,時不時還是會關心一下他本人的。分明就是他不流露情感,怎麼就成自己“不在意不留心”了?
池奕的想法都寫在臉上,阿裡爾便補了一句:“我說了,你若想走隨時可以,我甚至可以讓人護送你回隴州城裡。——隻要你想好了,確實要走。”
這時候池奕反而?懷疑起自己是否真的想好要走了。而?且她說想走隨時可以,那如果自己回去看一眼,確定賀戎川的確不需要自己了再?走,是不是也來得及?
想來想去,池奕到底還是往回挪動,戴好他的工具向樹下爬去。
——反正隻是看一眼,圖個放心,該走還是要走,其它的什麼也不影響,對吧?
可是,為什麼有種被誰耍了的感覺……
一路上,池奕都在思考一會兒怎麼麵對賀戎川。他設想了最誇張的情況,比如那人真的因自己離去就哭得肝腸寸斷,心裡不由得狠狠抽了一下。
雖然告訴自己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還是有同情攪和?著自責湧上心頭,將?池奕滿腦子完成任務謀定天下之?類的事泡得軟軟的。
如果賀戎川真的這麼在意,真的當著自己的麵哭,要麼就……不走了吧?
一個慣常冰冷的人,好不容易被自己長期的努力融化了一個角,卻緊接著撒一捧霜雪上去,也太殘忍了。若真是那樣,此人恐怕以後再也不敢流露出什麼感情,然後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暴君了吧。
以他池奕的聰明才智,就算不使用什麼主角光環金手指,也一定有辦法達成任務目標。不過就是麻煩一些,倘若自己留下就能拯救一個自閉的心靈,那也值了。
而?且他自己……的確也不是很想離開這裡,不是很想離開那個人。
這一路池奕下定了決心,然而當他隨著阿裡爾回到聖樹下時,卻發現賀戎川不見了。一旁練劍的人說:“那個穀國人,他獨自往西邊去了。”
“不好。”阿裡爾低呼一聲。
池奕眨眨眼問:“西邊是什麼地方?”
“我就說,阿裡爾啊,你這孩子像你,做事不要命。也不知是什麼要緊的事,讓他非要現在好起來不可。”塞拉收拾藥箱打算上路,又隨口回答池奕的問題:“西邊有一片鐵花叢。”
……
賀戎川自打習武以來,就長期修習閉氣之?術。倘若關閉通身經絡,阻塞知覺,個把時辰不喘氣不成問題。
這樣躺進鐵花叢裡,就算不能完全封閉氣道,漏進一點那**的香氣,想來也沒有塞拉說的走火入魔那麼嚴重。
趁阿裡爾和?塞拉不在身邊,他必須這樣做。不然以後她們不會允許他來這裡,即便說出自己曾為池奕輸送靈力,她們也不會讓自己為了旁人冒這個險。
因為她們不理解那個人對他的意義。
其實他自己也不大說得清有什麼意義,人與人之間的這些關係,他本就一知半解。他隻知道自己要護著這個人,不能讓他受傷,更何況是全身靈力毀損這麼嚴重的事。
鐵花叢地處荒涼,四下無人,隻有漫漫一片鐵色。他褪去外?頭衣衫,隻留貼身薄薄一層,將?渾身經脈運作一番,屏住呼吸進入花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