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戎川離開阿裡爾的帳篷時,剛好遇見塞拉要往裡走。見到此人,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將她拉到一旁道:“你可還記得十幾年前,你在春陽宮教我?劍法時,曾說過一句‘若得高人相助,不可揭穿他的秘密’?”
塞拉迷茫地眨眨眼,“十幾年前的話你還記得?”
“這?話有何深意?倘若揭穿將如何?”
“哎呀,我?早不記得了,誰知道是什麼意思……你急什麼?這?可不像你啊。”
“這?樣啊。”賀戎川急切的目光略一黯淡,正要走開,卻聽她狀似無意地念叨:“方才小池央我教他一套修身養性的劍法,剛剛學會,正在樹下練著?呢。”
賀戎川:……
怎麼那麼像說給自己聽的。
最後,他還是去看池奕練劍了。
以前塞拉給他講解劍術時曾說過,有的劍法是為了上陣殺敵,有的是為了修身養性。不同的劍法會把身性往不同方向修養,換幾個招式,甚至可能產生完全相反的效果。
他忽然很想知道,既是池奕央求塞拉教他劍法,那他想學來做什麼?
他……想求什麼?
賀戎川心裡隱隱生出些虛妄的期望。
他遠遠便看見樹下那個身影,卻不敢立即上前,而是繞了個大圈,從身後接近對方。
他立在樹後凝視那揮劍的動作,將其與背過的劍譜一一比對。漸漸地,他發現這些動作的含義似乎都指向同一個方向,一個方才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卻又立即被自己否定的方向。
一遍看完,他終於從池奕七零八落的動作中拚湊出一篇完整的劍譜。這?套劍法名叫——“無情?式”。
並非真的練了能無情?,而是孤寂之人心神淒慘,遂修習這?套劍法,以劍為伴,用以消解寂寞。
孤寂淒慘……
賀戎川身形微顫,他向旁邊跌了兩步,扶著樹乾,手指上的力?氣?摳下一塊樹皮。
池奕那樣成日裡活蹦亂跳嬉皮笑臉的人,也會感?到孤寂麼?
可他為何從來不宣之於口?自己日夜在那人身邊,若說知道對方什麼心事,就全是他有多怕自己殺他。
既然池奕需要人陪伴,又有不肯對人說起,莫非身邊這?
些人,一個也瞧不上?
彆人他不管,可是……為什麼也把他算了進去?
因為他總是罵他罰他,揚言要殺他,冷酷無情?,不願流露真心?
賀戎川冷笑,已經這?麼久了,池奕對自己的印象一直就不曾改變。也不能怪他,畢竟有些事模棱兩可,誰也不敢拿安危冒險。
他忽地生出一股衝動,想要直接衝到那人麵前,一手扔掉他的劍,一手將他攬進懷裡。
捏起他的下巴,迫使那個總喜歡低頭的人看向自己,然後一字一句告訴他,自己不僅不會殺他,甚至不會再傷他分毫。自己能給他想要的,如果他真的需要,那自己甘願將過去賴以維生的心誌通通舍棄。
就像阿裡爾剛剛教他的那樣……將自己的一切送給對方,總能換回一些什麼吧?
可是,不能走過去。
主動近距離觸碰他,相當於揭穿他的秘密,那之後會怎麼樣?塞拉不記得她說過那句話,會不會是自己記錯了?上次是不是巧合?就算池奕真的要走,總不會憑空消失,是不是隻要看住了就不必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