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愈發的聒噪,日光愈盛,蟬鳴愈響。大中午的日頭直照的秋棠院裡西牆角的海棠有氣無力,倍顯病弱。
薛寶珠的心此時分外焦灼。偏一旁的秦雲筠還不停在她耳旁嘮叨。
今日上午,日未正南,薛寶珠剛處理完府中的日常瑣事,還沒來得及休息一會兒,秦雲筠就巴巴地來了。
話說了有一馬車,磨到正午也不肯走,薛寶珠再遲鈍也明白過來了。
既明白過來,再聽秦雲筠說話,更覺話裡有話,隻表麵去敷衍她。
“表姐,姐夫今天會來正院吃午飯嗎?”秦雲筠見日頭偏南,到了要擺午飯的時候,有此一問。至於被問的人作何想法,她卻關心不了了。
秦雲筠是知道自己來蘇府的用意的,本來以她的身份,能夠進承恩公府也是她家裡的造化,若不是她家和薛府有親,即使是作小妾也輪不到她的。再說那蘇大爺她也遠遠見了一回,那般品貌,她也很是滿意。
隻是,她都來蘇府好些天了,也不見表姐有所動作,才想著適時提醒薛表姐一下,免得她忘記了她。
這種事情薛寶珠怎麼會忘記。薛寶珠還未好好籌劃怎樣適時將秦雲筠推出去,沒想到她自己倒先急上了眼。
因此看秦雲筠的眼神立即就不同了。
“表姐,你彆誤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秦雲筠被薛寶珠看得滿臉羞紅,偏她又笨嘴拙舌,一時也說不出個彆的話來。又心裡覺得委屈,明明……明明永逸侯夫人都跟她說好了的,說表姐很是喜歡她,見她因家世式微,尋不到什麼好親事,剛好表姐又想為她自己的夫君納一房貴妾,因此想到了她。她以為表姐應是高興的,怎麼表姐見她提起蘇瑜,卻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薛表姐,你……你彆生我氣。”
看著秦雲筠一張滿是驚慌的小臉,薛寶珠又想起母親的話:“那秦雲筠是個極老實的姑娘,說話也直爽,她沒什麼花花心思,最好拿捏。將她給你不是去分你丈夫的寵的,隻待她生下孩子,就抱養到你身邊,如此也不怕那林氏威脅到你正室的地位了。你再不容人,也要給我把她容下。”
平複下被秦雲筠挑起的怒火,薛寶珠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隻是你也知道,我是最怕熱的,最近天兒不太好,人心裡難免就煩躁。我也不是不高興你問及他,原本就打算將你們湊到一處去,哪裡就會不高興了。隻是女兒要矜持,你如此直接問及男子的行蹤終歸不好,若要人聽去了,會說你失禮的。”
秦雲筠就低下了頭,臉紅如蝦子,這次是羞愧的。
她弱弱地說:“我失禮了。市井人家沒有規矩,讓表姐見笑了。”
薛寶珠滿意的笑笑,隻大度的表示無礙。
隻她很快就笑不出來。白薔從外麵帶回消息,蘇瑜又去了林姨娘院裡。
薛寶珠臉色很不好,秦雲筠見此,想要告辭,“表姐,快中午了,我先回去了。”
“回什麼回!坐下陪我用飯。”她等秦雲筠坐下才說:“難不成他不來,你就不肯留下來了?”
秦雲筠表示不敢。留下用罷午飯才離開了秋棠院。
相比之下,林姨娘的棲霞院就熱鬨的多。
蘇瑜和林姨娘正坐著用膳,蘇曦月被碧喜帶過來,同他們二人一起。
蘇曦月兩歲了,已經學會走路。碧喜抱著她才走到屋門口,她就鬨著要下來。
碧喜去看林姨娘,見林姨娘默默含笑著點頭,也就將蘇曦月放了下來。
小小的孩子倒是很興奮,她一步一步的,走的雖搖搖晃晃,卻已有點穩當的樣子。
蘇瑜見了,很是欣慰。看著小女兒努力走路的樣子,他才深刻體會到某種情感。為人父看到子女進步的那種喜悅感,簡直無法描述。
這種感覺明止從未帶給他。蘇瑜雖寵愛林姨娘,但卻並不算過分,至少他絕對沒有寵妾滅妻的想法。他有給正室絕對的敬重,也重視嫡庶,可對於蘇明止,蘇瑜搖了搖頭,那孩子被薛氏寵壞了。
都兩歲了,還一直讓奶娘抱著,她至今還不會走路。
蘇曦月蹣跚著向林姨娘走去,眼看著就快到了,誰想腳下一個不穩,就朝林姨娘旁邊坐著的蘇瑜倒去,幸而被蘇瑜給接著了,不然讓她撞上哪裡可怎麼好。
“你個小丫頭片子,撞到哪裡可怎麼得了?”蘇瑜佯裝生氣道。
“哈哈,哈哈……哈……”蘇曦月笑的很是開心,一點被嚇到的樣子都沒有。
蘇瑜見嚇不住她,自己倒先樂了。他這幾個女兒,除了蘇明宛之外,幾乎個個都怕他生氣時的樣子,他這樣嚇哭過蘇明柔許多回,沒想到蘇曦月倒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