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晉原頭暈腦脹地從公司走出來,隨手鬆開最上方的兩顆襯衣扣子。
終於下班了,他長籲一口氣。
近年來經濟不景氣,他一個剛畢業的新生好不容易找到稱心如意的工作,一點都不敢鬆懈,需要加班的時候必然是衝在第一線的。隻是再年輕的身體也需要休息,連日來的高強度工作到底還是過勞了。
他腦子有點脹,整個是木的。
公司外有一塊taxi候客的區域,平時都有一列空車停在那裡,等待著加班結束的員工,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那裡隻剩下一輛空車。
好在還有一輛。
吳晉原徑直走過去,也沒注意到旁邊晃晃悠悠跟上來一個人。
直到他打開車門的手被一隻細膩白皙的手給按住。
那是個女人——吳晉原飛快地瞥了一眼,隻辨認出她喝過酒。
深夜盯著一個陌生女人看是極其不禮貌的行為,他稍微側開了一點視線,緊接著就聽見那個女人笑嘻嘻地問:“帥哥,能拚個車麼?”
但凡這裡還有多一輛空車,吳晉原會直接把這輛taxi讓給她。
可惜沒有。
女人站得有點近,搖晃著像是隨時會倒下,吳晉原一麵對這過於靠近的距離感到不便,一麵又有點擔心這位小姐深夜獨自在外會不會有危險。
“我、我喝多了……嗝,”女人醉眼迷蒙地笑,“我們,順路!”
“……那就拚吧。”吳晉原說著,打開車門,看著她跌跌撞撞地爬進後座,“小心!”他用手擋了一下車頂,“彆撞到頭了。”
看到女人坐穩了,他才上了副駕駛,回頭問:“你去哪兒?”
“先去你家吧,我們……順路的,順路的。”白芸頭有點暈,靠在了緊閉的車門上慢吞吞地說著話,“等你到了我再回去就行。”
“……”吳晉原有些莫名,“小姐,我們都不認識,你怎麼知道我住哪兒?大晚上的,女生一個人回去不安全,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先送你回去——所以能告訴司機你去哪裡嗎?”
心中的男神放低了聲音和自己講話,白芸暈暈乎乎地感覺自己如墜夢中,她傻笑了一會兒,才在司機師傅不耐煩地詢問下迷迷糊糊地報了個地址。
那是她生前的家。
聽見地址的時候吳晉原愣了愣——女人報的地址竟然真的離他家很近。
而且他覺得地址有點耳熟……隻是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taxi上了高速。
白芸是想去吳晉原家裡的,這個“先送她回家”的展開讓她有些尷尬,路上不停地在說自己不著急不介意,表示可以讓吳晉原先回家。但吳晉原卻很執著——再怎麼陌生,他也不可能眼看著一個喝醉的單身女性最後下車,不是說他信不過出租車司機,隻是這樣不太安全。
可白芸就是特地來見吳晉原的,怎麼能就這樣回去?
她在出租車後座上抓耳撓腮,急出了一身汗,連醉意都去了大半,眼看著車一點點駛近她生前的家,也沒能想出個合適的說辭。
就這樣下車嗎?
不行。
車停在路口,吳晉原喊了兩遍沒見白芸吭聲,以為她睡著了,無奈下了車,走到後門口替她開門。
白芸在下車後抓住了他的手。
她今天可能是太醉了,她想。
而且,就當是……給他一個考驗。
手指在吳晉原的手上意有所指地摩挲了一下,留下了一個細膩的觸感,白芸虛著眼,笑眯眯地,用甜膩而低緩的聲音說:“帥哥,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什、什麼……”
“我看上你好久了,特彆喜歡你。”白芸說,“我知道你還單身,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夜深人靜,一個美豔的年輕女人在對自己表白。
彆人會怎麼做,吳晉原不太清楚,他隻覺得堂皇。
“這位小姐,你喝多了。”吳晉原的手扶在白芸胳膊上,身體卻後退了一步,拉開了一些距離,“怕是認錯人了。”
“我沒認錯,我說的就是你,吳晉原。”白芸說,“我喜歡你好久好久了。”
“……”
吳晉原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小姐,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看上我的……很謝謝你,但我有喜歡的人了。”
“可是她沒有給你回應,不是嗎?”白芸說到這兒,突然想起這句話太容易穿幫了,又欲蓋彌彰地補充說,“不然你現在應該也不是單身了。”
“沒關係,我並不後悔。這位小姐,很晚了,如果酒醒了,就早點回家吧。”
吳晉原低聲勸她,見她沒動靜,便鬆了手,匆匆回到副駕駛,關上車門。
出租車停在小區門口,小區內安保嚴格,倒是不會再出什麼事。
現在離開應該問題不大,吳晉原想。
出租車揚長而去,白芸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地,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她對小區大門的模樣非常熟悉,可惜這裡半點溫暖的記憶都沒有留下。
她向前走了一段,走到大路上,找了個花壇坐了下來。
“我都變得這麼漂亮了,他還是沒給我回應。”她默默地想,“不過……我真沒喜歡錯人。”
這一路上,吳晉原連一個越界的動作都沒有,紳士得像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