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2)

謝燃頭暈目眩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他有心裝作沒聽見,但坐了幾分鐘,門外的敲門聲也沒斷過,大有他不開門就不放棄的意思。

最後,謝燃歎了口氣,認命似的起床去開門。

夏季的夜晚仍有些悶熱,謝燃一開門,一股熱流就撲麵而來,他頓了頓,才說:“我沒想到你這麼執著……”

“但是店長您看上去一點也不意外呢,”門外的男人笑了一下,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我這也是沒辦法了。”

“進來吧。”謝燃把門開得大了些,錯身讓人進來。

他打開燈,在男人後方走進廳中,“坐。”

男人朝他的小廚房看了一眼:“我能要杯水嗎?您這兒有點冷。”

謝燃走向座椅的腳步一頓,轉身向廚房走去。

往常他是不會主動給客人倒水的,不過現在那個女助理還塞在廚房裡,隻用簡單的障眼法擋了一下,他不敢讓客人自己去倒水,隻好紆尊降貴地跑一趟。

“能要杯熱水嗎?”男人問,“您這兒真有點冷。”

仿佛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他甚至抖了一下。

“沒有熱的。”謝燃回頭看他。

“那就要杯冷的吧。”

謝燃神色淡淡地給他倒水,一邊卻在暗中默不作聲地提高了自己的體溫。

他的畫室常年陰冷,全靠他一個人的熱量平衡,但是剛才……他的體溫好像在睡夢中降了下來,以至於現在,屋裡的確不太像夏季的室內應有的溫度。

他不動聲色地從女助理旁邊繞了過去,將那杯水放在桌上,欲蓋彌彰地解釋道:“剛剛才把空調關掉。”

“您這空調也開太冷了,對身體不好的。”男人道了謝,舉起杯子喝水。

“沒事,”謝燃說,“我火氣旺。”

男人喝了兩口水,笑道:“您這兒真奇怪,屋子裡這麼冷,冷水反而有點餘溫。”

那水自然是被謝燃端著的時候捂熱的,他抽了抽嘴角,“……傍晚燒的開水,可能沒涼透。”

兩人隨便閒聊了幾句,男人才終於言歸正傳,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他叫褚榮,是謝燃的老客了,時不時就會到他這裡來訂一幅畫,有時是風景,有時是人像,說是要掛在家裡當裝飾。

謝燃根據他訂購的油畫數量和大小,判斷這人家境殷實,不過,直到聽見他的敘述,謝燃才知道褚榮家有多“殷實”。

褚榮父親是當地有名的富商,這些年已經逐漸退休放權,將公司大小事宜交給褚榮打理。這次是褚榮的弟弟失蹤,褚榮動用了各中力量也沒找到人,擔心弟弟被競爭對手綁架滅口,因此找到了謝燃這裡,希望謝燃能幫忙招回弟弟的魂魄,好讓他親口問一問發生了什麼事。

“畢竟是我唯一的弟弟,”褚榮眉眼間縈繞著一股焦躁的神色,“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儘快解決這件事,否則父親那邊就要瞞不過去了。”

謝燃“唔”了一聲:“你父親還不知道?”

“沒敢告訴他。”

聽他這麼說,謝燃低頭沉思起來,一時沒吱聲。

“店長……”

“其實我有點好奇,你從哪裡聽說我能招魂的。”謝燃突然問。

褚榮一愣:“我家經商多年,商人最講究一個‘吉利’,自然有些隱秘的消息渠道……”

這其實是個托詞,意思就是“不方便說”,謝燃在人界待了許多年,對這中程度的委婉已經能聽明白了,因此也沒追問,隻道,“這樣啊。”

他光思考,也沒說同不同意接這單生意,褚榮沒得到準確答複,仍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房間裡的溫度在不知不覺間似乎回升了一點,這讓褚榮的緊張緩解了些,他猶豫片刻,開口問道:“店長,您看……?”

“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謝燃偏頭看了他一眼,“人死後化為亡魂,接著渡三途川,而後是殿前宣判,入輪回……自有一套規則,這套規則若是打破,亡魂容易找不到回去的路。你弟弟若是沒死還好,充其量也就是招不到魂,若是他真已經死了,我應你要求招他的魂,他可能入不了輪回……即便這樣,你也想要我招魂嗎?”

褚榮想過很多中謝燃不肯接生意的理由,什麼錢沒給夠、時機不對……唯獨沒想過這中可能。聞言,他愣住了,半晌沒說出話來。

“而且……”謝燃冷淡的目光在他的頭頂到肩頸處逡巡了一圈,淡然地說,“冒昧問一句,你和你弟弟關係好嗎?”

他本來以為,褚榮會說關係不錯。

然而褚榮在猶豫片刻之後,居然歎了口氣,無奈地問:“我必須得說實話,是嗎?”

人在醫生麵前最好不要隱瞞真實情況,在術士麵前也是一樣。

褚榮好歹受過高等教育,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他想了想說:“我小時候,父親還沒發家,我們一家人還住在偏遠的郊區,那邊治安不太好……我弟弟調皮,那個時候被人販子拐走了。父母找了很久沒找到,要不是還有我這個孩子在,可能早就崩潰了吧。”

預感到這會是個有點長的故事,謝燃坐直了,作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弟弟被拐這件事大概也是後來促成我父親創業發家的原因之一,在這個世界上沒點人脈和經濟實力,找個人實在難找……扯遠了,弟弟是三年前被找回來的,聽說他被人拐走後,被賣到了一個偏遠山村,教育沒跟上,生活環境、習俗、觀念這些統統不同,我給他安排了家庭教師慢慢學習,但還是……”

謝燃了然:“但還是相處不太融洽?”

褚榮低頭摸了下鼻子,無奈地點點頭:“畢竟我們分彆太久了。”

謝燃若有所思:“說實話,我本來以為他很喜歡你呢。”

“怎麼說?”褚榮有些意外。

“你第一天來取畫的時候,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一絲亡魂的氣息。”謝燃看著他的肩頭,“上一次來更濃了點,至於這次……”

褚榮肩膀上浮著一層常人不可見的黑灰色,像宇宙塵埃那樣,寂靜地懸浮著,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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