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樹夜裡仍舊會做噩夢,在鮮血淋漓中驚醒,然後眼睜睜地到天亮,萎靡不振地起床。
就連白日裡小寐一會兒,也會做那些光怪陸離的噩夢,醒來大汗淋漓。
核桃發現了,說她不應當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肯定是《西遊記》裡的那些妖精纏住了她。
花千樹卻迷上了這個話本,她覺得,書裡所描寫的那些神仙,妖怪,一定都曾經存在過,並非是筆者虛構出來的。
就像自己重生再世為人一樣,或許就是上蒼憐憫她,讓她重新經受一遍這劫難,完成自己的因果呢?
核桃見她不聽,隻悄悄地在她枕頭下麵塞了兩個核桃。
她不知道聽誰說來的,枕頭下麵塞核桃,就不會做噩夢。
花千樹抱著自己的肩,眯起眼睛,突然就想起前世裡,自己承受了滅門之災之後,也是這般,天天做夢。
夜放請了大夫過來,給她開了安神養腎的湯藥,她卻任性地全都倒進了水裡。
後來,夜放就命廚子們煲湯,變著花樣給她補身子,可惜效果甚微。
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做噩夢的呢?
花千樹苦苦地想了好久,才終於恍然,好像是夜放住進青玉閣,每夜抱著自己入睡,自己就極少再做噩夢了。
她隻能更加勤奮地練功,將自己折騰得筋疲力儘。
而且,她儘量晚睡,免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胡思亂想。
這個時節,天氣轉暖,夜間大家用過晚膳之後,左右也睡不著,就到園子裡坐著閒聊。
雞毛蒜皮,家長裡短。
照舊,花千樹仍舊是不受歡迎的。就算是沒有人挖苦譏諷,也是顯而易見的敵意。
花千樹極少往跟前湊,免得最後都是不歡而散。
她和核桃在自己院子門口的樹下栓了兩架秋千,兩人偶爾坐在上麵,優哉遊哉地吹吹夜風。
魚丸兒廚房裡的事情忙完,將姨娘們洗漱所用的熱水燒熱,便有一陣空閒,也會跑來湊個熱鬨。
院子裡原本就沒有什麼消遣,府裡的風吹草動說完了,就沒有多少話題。花千樹也小心翼翼地不去提她以前的事情,免得觸動心底裡最不願意提起的往事。
她就跟兩個小丫頭講自己以前看過的話本,聽來的說書。
這是她以往最大的愛好,經常茶館裡點上幾碟鹽水花生,南瓜子,一坐就是大半天,聽說書先生唾沫橫飛地講述那些江湖上的恩怨情仇,閨門裡的愛恨糾葛。
許多故事已經都記不真切,花千樹是連蒙帶猜,自己胡編亂造,兩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也聽得津津有味,偶爾還會咋呼幾聲。
後來廚房裡的劉媽也搬著針線活湊過來,一邊將鞋底納得“哧啦哧啦”響,一邊也支楞著耳朵聽。
那幾個做粗活的婆子也被勾得心癢,本著“法不製眾”的原則,不再畏懼嚴婆子穿小鞋,也搬著板凳過來,聽花千樹將一個個驢唇不對馬嘴的故事講得熱火朝天。
多了婆子們,這裡就熱鬨了。
講到王寶釧與薛平貴。
你說一句:“這王寶釧真是一個好樣的,苦守寒窯十八載,終於出頭,熬成了皇後。就是咱們女人的表率。”
另一個就說:“狗屁,一個女人,花一樣的十八年熬成了乾菜幫,最後隻享了十八天福,就給男人和小妾挪窩了,太不值!”
還有 人說:“口口聲聲說的好聽,那薛平貴簡直就是個陳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