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放就一直站在那裡,負手而立,也不知道究竟來了多久,又將院子裡兩人的話聽去了多少。夜色裡的眸子愈加晦暗不明,雲卷雲舒。
核桃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嚇得頭也不敢抬,還聽到自家姨娘賴在吟風身上胡言亂語,不對,是豪言壯語。
完了,自家姨娘這一次是真的要玩完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有朝一日,我若是做了山大王,我就讓你做我的婆娘,救你脫離苦海,咱們天天喝酒吃肉逛花樓,看到好看的男人就捉回山上去,給咱們說書捶背倒洗腳水。
咱們也造一座霓裳館這樣的院子,就叫盤絲洞,養他娘的一窩,讓他們輪流伺候。三六九,二五八,見天抻著脖子盼,鬥得像鬥雞一樣。好過守在這一畝三分地,看他七皇叔的臉色,見天心驚膽戰的,我小命都差點交代在他的手裡。”
吟風無奈地推她:“你酒風真差,喝了這麼一點,就跟個瘋婆子似的,你是放酸了的慶功酒喝多了吧?”
花千樹“嘻嘻”地笑,笑著笑著就哭:“我喝多了又怎樣?反正哥哥們都從不怪我。我隻要喝多了,他們什麼都會依著我,我要天上的月亮,他們也會去摘,所以,我最喜歡喝醉了。”
這些時日裡壓抑的委屈與心酸一股腦地傾倒出來:“現在,我都要死了,也沒人哄我了。”
這話引得吟風也鼻子一酸,想起自己的滅門之禍,最初的孤苦伶仃,“撲簌簌”落下淚來,一把抄起酒壇,痛飲一口,然後遞給花千樹:“喝吧,一醉解千愁,喝多了,就不委屈了。我當初就是這樣過來的。”
花千樹掙紮著去接那酒壇,還未靠近,酒壇便被一隻大**了過去,自己撲了一個空。
“誰搶我的酒?”她胡亂比劃:“銀子,男人儘管搶,唯獨這酒,可是我的心頭好!”
吟風抬臉,一臉驚愕:“王爺。”
完了。
夜放緊抿薄唇,一身的怒氣:“你回去吧。”
吟風頓時如逢大赦,迫不及待地起身。花千樹像是一隻八爪魚一般,緊緊地摟著她不放:“美人,你要做什麼去,咱們酒還沒有喝完呢。陪大爺我乾了這一杯,大爺我給你唱小曲。”
這都哪跟哪?
夜放大手一撈,抓住她手心的衣裳就拎了起來。
她費力地扭過臉來,衝著夜放呲牙一樂:“妞,給爺香一個。”
吟風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這女人這不是找死嗎?
可不是我不講義氣,是你這話突突得太快,我攔也來不及啊。
自作孽不可活,咱們還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吧。
夜放的臉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吟風眼尖地看到他的腮幫子動了動,好像要吃人了。
自己這二兩肉應當不夠他塞牙縫的。
她從地上爬起來,識相地往外走。灰溜溜地走到門口,核桃滿是央求地衝著她連連作揖。
核桃也害怕,她一走,院子裡就隻剩下自己這一個明明白白喘氣的了,可怎麼活?
還不如給我來一棍子,讓我也挺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