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不是已經開始礙眼?
他已經成功地引起了太後的注意,自己留在他的身邊,也隻會惹他厭棄。
花千樹鑽進車廂,便靠在角落處,蜷縮了身子。
車夫覺得自己主子今日有點莫名其妙,兩人好像鬨了不愉快,識相地收了腳凳,趕馬車離開皇宮。
車廂裡沒有點燈,黑漆漆的。
偶爾馬車顛簸,車簾蕩漾著,有亮光從縫隙裡探進來,一閃而過。
花千樹見到夜放的臉很是陰沉,烏雲密布。他的呼吸也逐漸粗重起來,就像是在努力隱忍著怒火。
她隻能將身子蜷縮得更緊。
夜放突然就起身,徑直越過她,探身出了車廂,一把奪過車夫手裡的馬鞭,沉聲吩咐:“你自己回府。”
車夫一愣,但是仍舊立即躍下了馬車。
夜放一揮手中馬鞭,響亮地“啪”了一聲,駿馬立即加快了速度,撒蹄狂奔。
花千樹沒有提防,身子一歪,就撲倒在車廂裡。多虧裡麵鋪了厚實的毯子,並未有磕碰,但是頭上的鳳冠簪環卻受不得馬車的顛簸,立即變得淩亂起來。步搖急促作響。
夜放毫不理會,將馬鞭甩得更加響亮,一直沿著大路狂奔,碾壓著如水月色,出了城。
守城的侍衛誰敢阻攔?
城外的月色愈加皎潔,月亮已然從樹梢上跳躍起來,輕盈地掛在碧藍的夜空上,澹白如水的光,傾瀉而下。馬車疾馳,車窗外的草木全部沐浴在一片潺潺的水光裡,好像有聖潔的銀白的光暈在暗中湧動。
土路顛簸,馬車就像是浪尖上的小舟一般,被拋起再重重地落下。花千樹隻覺得腹中酸意翻湧,被馬車顛簸得頭暈目眩,身子幾乎都要支離破碎。
她緊緊地扒住車門,穩住自己的身子,不會被像個包袱一般丟出車廂裡去。
這個男人瘋了嗎?
是不是潑天的富貴與權勢美人一股腦地砸到他的頭上,令他興奮得忘了形?
這大半夜的,他究竟是要去哪裡?
在這荒郊野外,空無一人的曠野,花千樹心中生出一陣寒涼。
夜放一肚子的怒氣終於發泄完畢,一拽韁繩,頹喪地靠在車壁之上。
花千樹也終於穩住了身子,卻仍舊覺得天塌地陷一般,胸口發悶,喉尖反酸。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從車上下來,差點又腳下一軟,摔倒在地上。
她將頭一歪,便忍不住乾嘔了兩聲。
可是晚間她什麼東西也沒有吃,就連酸水也沒有嘔出來。
自始至終,夜放就冷漠地坐在車上,置之不理。
她終於忍住了這股反胃的勁頭,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
夜,靜寂極了。
就連秋蟲都不忍心打破這如水的夜色,不像往日那般歇斯底裡。
有清涼的風路過,夜放的墨發揚起,淩亂地拍打著車廂。
他不說話,就那樣仰著頭看著遠處,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緊抿的薄唇,隱含著怒氣,似乎隻要張開,就會忍不住憤怒地咆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