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129(2 / 2)

讀到這些地方時,沈君行微笑著加了點重音。

如果想要複活一個死人有這麼簡單,那沈君行早早就能複活出他的嶽父嶽母,然後美美和唐鬱夫妻對拜了,根本淪落不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之後費儘周折找到的隻是害死了他的詭異的分身。”

他滿意地看著麵前的玩家神情一點一點僵硬。

憑什麼?憑什麼小鬱到現在還沒原諒他,這個玩家就想輕輕鬆鬆獲得小鬱的諒解?

“現在你告訴我,你要把這個害死了他的詭異變成他?”充滿惡意的血眸瞥了一眼換上了另外一套衣服的詭異背影,“不如先去精神科掛號治治你的癔症。”

舍曲林僵立在原地。

轉過身背對著舍曲林的沈君行重新恢複了那溫潤幽深的黑眸,深情款款地望向唐鬱,“小鬱,你怎麼來這裡了?”

“我看小鬱的臉色好差,是身體不太舒服嗎?”沈君行關切道:“是不是又忘記吃早餐了?我早點買多了,小鬱要不要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藍眸靜靜地望著沈君行那俊美柔和的麵容,“好。”

沈君行的笑容一滯,鏡片後的雙眸泄露了一點真實的情緒,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唐鬱。

他已經太久沒有得到唐鬱任何正向的回應了,久到甚至讓沈君行懷疑自己剛剛是否出現了幻聽。

唐鬱無視了沈君行的僵硬無措,他自然地走到了沈君行的身旁,看了一下四周,輕聲問道:“早餐是在你的辦公室嗎?”

沈君行怔愣地點了一下頭,不複之前在玩家麵前能言善辯的樣子。

“那我可以進去吃嗎?”唐鬱繼續問。

“當然可以。”沈君行像是終於回過神來,連忙道:“我買了很多早點,但不知道有沒有小鬱你愛吃的,小鬱想吃什麼,我現在叫人再去買一些過來。”

“不用這麼麻煩。”唐鬱和沈君行並肩走在了一起,他帶著口罩,雙手插在口袋裡,姿態閒適,仿佛回到了最開始和沈君行相處時的日常。

晨曦灑在了唐鬱和沈君行的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投射在地。

屬於沈君行的影子正圍繞著唐鬱的影子團團轉,急得像一隻終於見到主人瘋狂搖尾巴的狗。

但當那陰影麵對玩家時,又展現出了和對待主人截然相反的強勢麵孔,龐大的陰影將玩家們隔絕在外,除了舍曲林、蜂鳥和燕朗外,還有那源源不斷跟隨著唐鬱過來的玩家們也被陰影攔截,以及紙人、藤蔓,都被陰影不留情麵地鎮壓。

像這種幫唐鬱攔住狂蜂浪蝶的事情,沈君行已經做了無數次,但

這段時間都是黎生和鬱辜在接手,終於輪到沈君行來這樣做時,沈君行的內心升騰出了一種久違的歡喜。

就像是排隊了這麼久,終於得到了一個替唐鬱笑臉洗內褲的機會。

“小鬱,我剛從雙喜村回來,沒來得及自己做早飯,早知道小鬱要和我一起用餐,我說什麼都會做一些早餐帶過來。”

怕剛剛那番話顯得太急迫,沈君行在唐鬱的身旁逐字逐句斟酌道:“主要是外麵做的東西還是沒有家裡乾淨,平時我更喜歡自己做飯,就是我一個人做飯,量不好把控,經常做了一頓飯,總是還有多出的飯剩著,吃不完,隻能倒掉。”

口罩遮住了唐鬱大半的麵容,他的藍眸沉靜平和,靜靜聽著沈君行說的話,雖然隻是聽著,沒有接話,但這樣的反應就已經讓沈君行如在夢中了。

不,這段時間沈君行做夢都不敢夢得這樣好。

“沈君行,你怎麼突然做起醫生了?”唐鬱輕聲問。

沈君行立刻將他打了無數遍的腹稿流暢地、聲情並茂地說了出來:“因為我想救下更多的人……”

小鬱是最心軟的人,哪怕鬱辜在儀式完成前被拆穿,小鬱依然為了讓鬱辜救更多的人答應配合儀式,從這裡就能看到救死扶傷的醫生職業是加分項了。

唐鬱輕輕點了一下頭,又道:“剛才那個人,是真的沒救了嗎?”

對待同樣的問題,換了唐鬱來問後,沈君行的回答變得真正的細致耐心了:“是的,小鬱可能不了解這些,所以很容易被居心叵測的人蒙蔽。”

“那個自詡聰明的人沒搞清楚最基礎的一點,那就是那位住戶從一開始就不是從人變成詭異,而是直接被詭異害死了。”

麵對唐鬱時,沈君行刻意回避“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無法複活”的相關話題,以防觸及到了唐鬱的傷心事,他著重解釋道:“想要從人變成詭異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困難程度不亞於從詭異擁有人的身份。”

“那位死去的住戶連從人變成詭異都沒有做到,就更不可能從詭異再變成了人。如果任由這些不知所謂的人折騰下去,製造出來的隻能是徹頭徹尾的怪物……”

唐鬱安靜地傾聽著沈君行講的每一句話,時光像是倒流般回到了從前,每當唐鬱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會求助沈君行。

沈君行的心臟一下又一下跳得飛快,每一下似乎都有一個隱秘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

小鬱這是……想要原諒他了嗎?

是嗎?

沈君行連呼吸都屏住了。

似乎、似乎是有這個可能性,不然的話小鬱為什麼會突然和他一起共進早餐?

這段時間,他都在按小鬱的要求做事,治病救人、不複活死人,小鬱被騙婚時,他也站出來阻止了,雖然沒有阻止成功。

是不是經曆了鬱辜後,小鬱反而覺得他更好,他才是最適合和小鬱在一起的人。

沈君行推了一下鏡框,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個深呼吸下來,除了沈君行推開辦公室大門的手有點抖,幾乎看不出什麼異常。

潔白的診室內窗明幾淨,桌麵擺著還冒著熱氣的早餐,除了這些外,還放著許多上一次唐鬱來時還沒有出現的物件。

一朵永生的無儘夏。

一罐糖果。

一瓶眼鏡專用清洗噴霧。

一個MP3。

……

藍眸投過去的視線微微停頓了一下。

陽光灑落在了這些事物上,空氣中有細小的塵埃在時光的淤積中上下沉浮。

隻見那些唐鬱曾送出的生日禮物,此刻都被沈君行精心擺在了他的辦公區,每一件都或多或少有著被使用過的痕跡,似乎唐鬱和沈君行之間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沈君行將醫師外套脫下,掛在一旁的衣架上,他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海豚抱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之前有一次下雨天,我用小鬱送的海豚抱枕抱著睡了一覺後,忽然有點離不開這個小抱枕了。”

有時候忙了一天,困過勁了,怎麼也睡不著的時候,抱著這個抱枕反而能睡著,所以我乾脆把它帶到醫院了。??[”

“有一次一個病人是小朋友,她問我,醫生哥哥,你這麼大了還要抱著這個睡覺嗎?”

“我說,是呀。”沈君行似乎在模仿著當初和那位小朋友說話時的語氣,但他說著這番話時卻又一眨不眨望著唐鬱,就像是對著過去那位小唐鬱柔聲說道:“因為這隻海豚救下了差點被雨水淹沒的哥哥。”

唐鬱垂下眼,拆開了早餐袋,他從裡麵隨意取出了一個花卷和一杯豆漿,坐在了沒有海豚抱枕的椅子上,摘下口罩開始吃早飯。

沈君行也打開了早餐袋,他從裡麵取出了一個茶葉蛋,開始剝起了雞蛋,蛋殼被碾碎的輕微聲響在安靜的室內響起。

他剝得很小心,像是在給這顆蛋進行一個高難度的手術。

將茶葉蛋小心翼翼剝好了,他遞到了唐鬱的麵前。

唐鬱吃了最後一口花卷,對沈君行輕聲道:“謝謝,但我吃不下了。”

沈君行立刻道歉道:“是我不小心忘記了小鬱的飯量。”

唐鬱也格外有禮貌道:“這不是你的問題。”

一來一回間,他們雖然還是坐在一張桌子前,距離卻仿佛仍舊隔得很遠。

沈君行提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他將剝好的茶葉蛋咬了一口,舌頭上嘗到的全是酸楚苦澀的滋味。

嗯,這是一個壞蛋。

幸好沒有給小鬱吃。

沈君行微笑著將茶葉蛋一點一點吃乾淨。

當看著唐鬱喝完豆漿後,沈君行立刻打開抽屜,從裡麵取出紙巾,遞給了唐鬱。

唐鬱說了一聲謝謝,接了過去擦拭唇角,而後客氣地詢問道:“不好意思,垃圾桶在哪裡?”

沈君行指向了垃圾桶的位置。

他看著紙團掉進垃圾桶,看著唐鬱戴上口罩,看著唐鬱站起

身離去的背影。

晨曦灑落在了唐鬱的身上,雪白的肌膚在陽光下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

似乎一陣風吹來,就能將麵前這道身影吹走。

不知道為什麼,一股巨大的惶恐忽然湧上心頭,似乎冥冥中有一道聲音在告訴著沈君行——

快留住他!

如果再不留住,就沒有機會了!

那惶恐不安的情緒愈演愈烈,明知道現在或許不是最佳的時刻,但沈君行依然無法克製住心中那股衝動,“小鬱。”

唐鬱停下了腳步。

沈君行拿起了桌麵上的MP3,柔聲道:“小鬱,這裡麵的歌我翻來覆去聽了很多遍,每一首都很好聽,不知道小鬱最近有沒有在聽新的歌曲,我很好奇小鬱的歌單呢。”

如果要分享歌單,唐鬱就要把沈君行從黑名單中放出來了。

唐鬱背對著沈君行,似乎是笑了一下,說:“葫蘆娃的主題曲算嗎?”

這是鬱辜最喜歡的歌。

沈君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眼看著唐鬱抬腳又要離開,沈君行立刻道:“小鬱,你送我的兒童鋼琴,我用它學了幾首曲子。我可以彈給你聽嗎?”

說著沈君行從抽屜裡拿出了那小巧的兒童鋼琴,指尖從黑白琴鍵上靈巧地躍過,一首悅耳的搖籃曲從修長的手指間流淌而出。

那是幼時的小唐鬱心心念念想要聽媽媽哼唱的搖籃曲。

每當小唐鬱輾轉難眠時,他就會眼巴巴地看著小沈君行,提及那首搖籃曲。

隻不過那時的小沈君行一直無法唱出小唐鬱記憶中溫暖柔和的曲調。

哪怕學了音調,也沒有任何情感,像是模仿人類說話的人工ai。

沈君行此刻緊盯著唐鬱的背影,他的指尖在不斷彈奏著,廉價劣質的兒童鋼琴發出的和緩曲調悠揚又動聽,像是舊時光裡才有的歌聲。

唐鬱靜靜站在門邊,聽完了這首歌,他的聲音似乎也變得輕柔了起來,“還有什麼事情嗎?”

沈君行緊繃的心弦在這一刻顫了一下,他再次將手伸進了抽屜,隻不過這一次取東西的動作卻變得很慢。

“小鬱,過去的很多事情,都是我的不對。”

“所有過去犯下的錯誤,我都會努力修正。”

“我會努力學著怎麼去愛人。”

“我會重新做回那個小鬱最喜歡的哥哥。”

沈君行將一張薄薄的紙張遞到了唐鬱的麵前,那是一張手繪的車票兌換券,出發站是唐鬱一筆一畫認認真真寫下的“夏天站”,而通往的站台,則是屬於沈君行的字跡:

“18歲的夏天”

“十八歲的沈君行並不需要一張自由的車票,因為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唐鬱的身邊。”

“現在的我,也隻想回到有小鬱的夏天。”

俊美的青年低聲問道:“……可以嗎?”

半晌,唐鬱看向了窗外,陽光灑在了枝頭,茂盛的枝葉中依稀能見到幾

片泛黃的葉子,他輕聲道:“可是已經太晚了。”

“太晚了,我現在已經變成了不需要人陪著入睡、不需要搖籃曲,也不需要阿貝貝的大人了。”

“同樣,我也不再需要哥哥了。”

唐鬱回過頭,望著沈君行遞出來久久不肯收回的車票,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這雖然是一張可以去往任何地方的車票,可是哥哥,你還記得舍曲林嗎?”

“舍曲林之前問過我,怎麼才能原諒他,我告訴他,除非時間倒流。”

“哥哥,你說我可以原諒舍曲林嗎?”

——“因為你的傲慢,你從一開始就害死了這個可憐人。”

那一聲又一聲的哥哥,似乎讓沈君行的眼前浮現出了過去的唐鬱。

——“他在你見死不救的開始,就死了。”

“這張寫過的車票不作數了。”唐鬱從沈君行的手裡抽過了一張輕飄飄的車票,他伸出手,一點一點撕碎。

鏡片後的黑眸不可置信地睜大,像是吃痛般望著他,好像唐鬱撕掉的不是車票,而是沈君行的心。

但怪物也有心嗎?

唐鬱偏了一下頭,他將撕碎的車票扔進了垃圾桶裡,出聲安慰道:“隻是這張車票不作數,接下來你在網上購買任何一張車票,都可以把票價發給我,我會將車票錢打給你的,這樣就可以了。”

那黑眸翻湧出了血色,血色不僅吞噬了眼黑,還蔓延到了眼白,駭然無比。

鏡片後的血眸死死盯著唐鬱,沈君行張了張嘴,聲音隱隱發顫:“這樣…這樣怎麼會是一樣的?”

唐鬱從喉頭裡滾出了一聲柔軟的、充滿困惑的“嗯”,像是不理解沈君行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於是沈君行用儘全身力氣,斷斷續續地重複道:“這怎麼會是一樣的?”

每一個字都像是尖刀從他血肉模糊的心頭碾過。

唐鬱安靜地聽沈君行問了一遍又一遍,他看著泛濫的陰影占據了整個診室,濃鬱的陰影遮蔽了窗外的陽光,暗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這樣的黑暗中,唐鬱輕聲回道:“是啊,這怎麼會是一樣的。”

藍眸沉靜如水,是冰涼浩瀚、能夠溺死人的海水。

“這樣的沈君行,怎麼會和過去的哥哥是一樣的?”

所以這注定是一張回不去的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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