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131(1 / 2)

白漆斑駁的長廊上開滿了夏季二次綻放的紫藤花,被紫藤花篩選過的光影落在了唐鬱的身上。

唐鬱獨自漫步在空曠的校園裡,他不喜歡被舍曲林跟著,而舍曲林也很識趣,一進入這所學校,就表示自己可能察覺到了一點詭異行動的蹤跡,飛快離開了。

紅色塑膠跑道被陽光照得發亮,空曠的操場上隻有唐鬱一個人在行走。

陽光曬得唐鬱有點睜不開眼,他抬起頭,看著正午的陽光如同老時光的濾鏡般籠罩在白瓷片外牆、鈷藍色玻璃窗的老式校園建築上。

唐鬱很多次在夢裡見過這樣的場景。

雖然他已經結束了高考,成功考入了安大,但他還是常常會夢到高中。

高中的考試或是課堂。

有時候他會夢到在上課,老師點名喊他回答問題,他卻怎麼也答不上來。

有時候則是夢裡的作業他沒寫完,老師卻在隨機抽人檢查作業。

還有的是時候他夢到了高考,監考老師說隻剩下最後十分鐘了,但他的英語作文還沒開始寫。

這些夢境裡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人臉是模糊的,聲音是模糊,似乎是陽光太過明亮,明亮到喧囂,讓他看不清考試的內容、聽不清課堂的聲音。

他隻能倉皇地左顧右盼、四處張望,像是電影鏡頭的第三方視角在不斷旋轉,光與影交界散發出了絢爛又讓人窒息的光彩。

最後鏡頭定格在了被陽光穿透的鈷藍色玻璃上,上麵藏著一隻瞪大的藍眸。

唐鬱眨了一下眼睛,緩解著被陽光直射時感知到的灼熱疼痛。

他低下頭,朝著熟悉的教學樓走去。

不知名的蝴蝶翩躚而過。

花壇裡的杜鵑花比紅色塑膠跑道還要燦爛。

踏上台階的那一刻,恍惚間他似乎穿上了藍白色的高中校服,背上了重重的書包。

有時候想想也真是覺得奇怪,那些年他到底是怎麼不斷重複著上課、做題、考試、睡覺這樣像設定好的npc一樣枯燥麻木又壓抑的行為?

那麼累,可是每一晚心裡藏著的熱血卻又那麼鮮活。

鮮活到他好像不久前才在夢裡經曆了一遍。

唐鬱走到了教室旁的走廊上,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走廊。

就如那個學弟所說,學校因為最近居高不下的學生自殺事件,在走廊加了護欄和護網。

鐵製護欄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

唐鬱回過頭,看向走廊旁的教室。

他透過藍色玻璃看到排列並不十分整齊的桌椅上、整整齊齊趴著午睡的學生們。

藍色玻璃的遮光效果很好,明亮到刺眼的陽光穿過窗戶,投射在室內時是暗淡幽閉的光線。

老式電風扇在慢吞吞搖晃,課桌上的試卷被風吹動,黑板上一角寫著顯眼的高考倒計時。

唐鬱站在窗外,有些怔愣地望著這朦朦朧朧如同夢境般的畫麵。

從前他總覺得高考將會是一個決定人生重大方向的節點。

他會像從小到大每一次升學那樣,坐在新的教室裡,按部就班完成現階段的每一件事。

再然後呢?

也許讀完大學,就是進入一家公司,他繼續坐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空間裡,成為小時候在路上時抬起頭能透過玻璃窗看到的都市白領。

最後他還是會進入一個窄小的空間,和所有人一樣最終躺在了死亡的墳墓裡。

但他在這個時候可以選擇自己的下葬方式,他可以灑在波光粼粼的大海上,也可以選擇樹葬,來年開成一棵鬱鬱蔥蔥的小樹。

不過最大的可能是,那個時候的他還是想和爸爸媽媽埋在一起,於是他們一起被裝在不見光的骨灰盒,一起長埋在地底。

他想過了那麼多那麼多壓抑的可能,卻還是沒想到過,原來他從一開始就可以被裝在一個遊戲的殼子裡,然後隔著無法觸及的玻璃,呆呆著去看著玩家和詭異。

玩家是秩序的破壞者,他們蔑視生死,他們不必理會人情世故、他們可以肆意妄為。

哪怕是在壓抑的高中,也會有玩家揭竿而起、撕碎作業、掀翻桌子暴打老師,甚至嬉皮笑臉地說“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不顧遊戲規則,不在乎學校裡的詭異,畢竟這對玩家來說隻是一場遊戲。

“唐鬱?”身後傳來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呼喚聲。

唐鬱怔然地回過頭,對上了班主任的麵容。

……

“聽說你考上了安大。”老師接了一杯溫水,感慨道:“真好啊,當初誰也沒想到你真的能考上安大,但我知道你能行。每次我去教室的時候,你都是最早到的那一個。”

她看向了唐鬱眼下淡淡的青黑,“在安大還適應嗎?”

唐鬱接過了水杯,輕聲道:“安大的飯菜沒有這裡的好吃。”

老師笑了起來,“對,每一個回來的都這麼說。”

陽光穿過藍色玻璃窗,灑在了老師的背上。

唐鬱看著這間辦公室裡被封死的窗戶,鐵製的防盜窗阻隔了這扇窗戶從內朝外推開的可能性。

“哦對了。”她坐了下來,打開抽屜,從裡麵取出了一打保管得很好的信件,“還記得這個嗎?”

她眯著眼睛,從這打厚厚的信件裡取出了一封未開封的信,遞給了唐鬱,“這是當初讓你們給未來的自己寫的信,還記得你之前寫了些什麼嗎?”

唐鬱怔了一下,抬起手,接過了這張薄薄的信封。

“是不是都快忘了還有這個東西了?你們忘了老師可沒忘記,你瞧,封口貼都好好的,就等著你來拆呢。”

這是當初高一的時候,班主任在開班會時組織的一個小活動,讓每個同學給未來的自己寫一封信,等畢業之後再拆開。

大家寫的大抵是對未來的期許,或是好奇未來的自己會考上什麼樣的大學、有沒有追到唐鬱、又或是有沒有買到心儀的東西……

“你的願望應該已經實現了吧?”老師故作好奇地湊近,看到唐鬱下意識將信封反轉的動作,她失笑道:行了,老師不看。?[(”

話音剛落,象征著午休結束的音樂聲響起,老師聞聲坐回了桌前,快速收拾著桌麵上的試卷,有些急匆匆道:“哎呀,第一節是我的課,我得先走了,唐鬱,你可以先在我這裡呆著。”

唐鬱送走了快步離開的老師,他走到辦公桌前,看到桌麵上擺放著的三年二班的合照,合照上的藍眼睛也在看著唐鬱。

唐鬱垂下眼,打開了抽屜,將口袋裡的一張符咒放在了密密麻麻的信封中。

廣播站播放的音樂聲持續不斷地響徹整個校園,交談聲、腳步聲也隨之密集地響起。整個學校似乎都在這一刻開始蘇醒起來。

唐鬱站在辦公室封死的窗邊,隔著藍色玻璃看著走廊上跑出來的一個個學生們。

護欄和護網遮蔽了那些學生的麵容,讓唐鬱隻能看到一道道身著藍白校服、麵目模糊的身影。

走來走去的學生們就像唐鬱過去記憶裡的每一個高中片段。

陽光很大,大家在學校裡走來走去,轉來轉去,跑來跑去,但似乎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這個空間。

封口貼被撕開的細微聲音在悠揚的音樂中響起。

“對不起,未來的我。”

“很抱歉隻能給你這樣一個智力5的笨蛋拚儘全力努力後考上的學校。”

“每天這樣生活一定很累吧,明明你討厭學習討厭被人注視,還是要讓自己一天一天又一天這樣循環往複地生活。如果我能想出很好的辦法來保護你就好了。”

“我沒有保護好小時候的你,小時候的你總是很害怕也很不安,我也沒有辦法保護好未來的你,未來你還會這樣害怕不安嗎?”

“如果現在的我能考上安大,未來的你會不會開心一點?”

“快樂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嗎?為什麼我總是學不會。”

“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麼而難過,我好像總是有一種輕而易舉難過的能力。”

“學校的杜鵑花開了,我在那裡見到了蝴蝶。”

“你說蝴蝶會難過會快樂嗎?”

悠揚的音樂聲突然一停。

像是所有歡樂美好的時光都隨之消失。

“喂喂喂?”一個陌生中年男性的聲音通過廣播傳遞到校園的每個角落,他的語速不急不緩,帶著一點官腔,聽語氣像是校領導,“這位同學——”

唐鬱的視線從信封上轉移,看向窗外。

“同學,你能聽得見嗎?老師呢希望你能冷靜一點……”

唐鬱透過辦公室那扇藍色玻璃窗,看到一排排走廊上的學生數量越來越多,一道道藍白校服擠在了圍欄前,每一樓走廊上的學生們都不約而同地伸長了脖子,仰頭往上看去。

站在五樓、這棟教學樓的最高樓層的唐鬱愣了一下,有點茫然地對上了這一張張模糊不清的麵容。

透過藍色玻璃,目之所及的畫麵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藍。

陽光灑落在了他們身上。

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廣播裡的聲音蓋過了所有的喧囂,清晰地回蕩在每個人的耳畔:

“高中的學習壓力確實很大,但是啊,我們現在流下的每一滴汗水,都是未來成功的基石……”

玻璃窗上倒映著的藍眸睜大。

唐鬱望著那密不透風般的護網,像是看到了一張大網被無形的手扔進了大海中,網住了一條條張大嘴巴的魚。

“一次考試的失敗不算什麼,學習嘛,本來就不是一場考試能決定的,我們接下來還有月考、期中考、期末考、高考……”

那一張張看不清麵容的臉死死貼在了護網上,藍白色校服和浪花一樣翻湧著,像是怎麼也無法躍出的魚。

……他們在看什麼?

唐鬱緩緩仰起頭。

明亮又暗沉的天空上太陽高照,天台邊沿站著一道逆光的身影,太陽太過明亮,亮到看不清那個人的麵容,隻能看到那被風吹得微晃的藍白色校服。

廣播裡的聲音還在繼續說:“而且這位同學,不要忘記最新的校規,如果自殺我們是要扣學分的……”

唐鬱維持著仰頭的姿勢,怔怔地望著那道站在天台邊沿的藍白色身影。

像是看著天邊的雲。

“叮咚!”

一道消息提示音響起。

唐鬱沒有反應,仍舊是怔怔地仰起頭。

“叮咚叮咚~”

語音電話撥打的鈴聲響起,但被淹沒在了廣播的聲音中。

陽光穿過藍色玻璃,灑落在了唐鬱的藍色眼睛上,那藍眸一眨不眨,像是走廊上的每個仰頭的學生一樣,直勾勾看著天台頂端的身影。

“呼——”

一陣風吹進了屋內,辦公室裡所有的白色試卷被吹動著發出了嘩啦啦的聲響。

唐鬱眨了一下眼,被這紙張簌簌的動靜喚回神來。

耳邊的鈴聲仍舊響個不停,唐鬱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著“舍曲林”的名字。

舍曲林離開前加了他的聯係方式,表示如果調查出了這所學校的詭異就會聯係唐鬱。

唐鬱點擊接通。

手機那裡傳來了舍曲林的聲音:“唐鬱,不要聽廣播!”

……

舍曲林的異能是超強聽力。

這個能力能讓他聽到常人聽不到的聲音。

從和唐鬱踏進這所學校開始,舍曲林的耳邊便回蕩著“噠噠噠”的輕微聲響。

這種聲音像是鞋底和地麵敲擊時發出的聲響。

於是舍曲林幾次回頭,四周張望,隻能看到偌大的校園裡他和唐鬱的身影。

噠、噠、噠。

舍曲林的手指順著這詭異聲音的節奏無聲敲擊。

那規律到每次間隔的長短都一模一樣的聲音在他的附近持續響起

,仔細一聽,那道聲音似乎是……

這個學校某處地方傳來的?

“你聽到了嗎?”舍曲林對唐鬱問道。

唐鬱回過頭,霧蒙蒙的藍眸有些迷惘地望著他。

——很顯然,他什麼也不知道。

舍曲林幾乎是本能道:“我發現了詭異的蹤跡,我要暫時離開這裡,如果調查出了結果,我會立刻聯係你。”

如果可以,他並不想離開唐鬱。

但這裡有危險。

他要儘快發現危險究竟在哪裡,隻有這樣才能讓唐鬱遠離危險!

唐鬱不是玩家,不能複活。

舍曲林快速離開了唐鬱的身旁,他閉上眼,努力摒棄掉了外界的乾擾,包括視線的乾擾,循著聲音開始行走。

“噠、噠、噠……”

那聲音規律到像是時鐘上的秒針,一格一格往前行走。

舍曲林的心臟也隨著這詭異的聲音開始極速跳動,一下又一下,似乎冥冥中他預感到了某種極為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快點,快點。

要快點找到那個詭異的存在。

舍曲林試圖讓自己的聽覺變得格外敏銳,控製異能有時候就像是控製著他的靈魂。

恍惚間,他好像真的激發了聽覺的潛力,那噠噠噠的聲音變得更大了,與此同時還有一些嘈雜的聲音,像是老電視機偶爾閃過的電流聲。

——“我哥那個人,和機器一樣,完全想不到他會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嘛。”

舍曲林眉頭緊鎖,他的步伐如永不停歇的秒針不斷往前走,精準地走向他要尋找的目標。

——“因為你的傲慢,你從一開始就害死了這個可憐人。”

舍曲林腳步停頓了一下,他繼續朝前走。

隨著他離那個存在的距離拉近,那些聒噪的聲音就變得越大,仿佛在急切地想要讓他停下。

——“啊,大概是因為,我真的很討厭沒有正常感情的怪物。”

垂落在腿側不斷敲打著節奏的手指顫了一下,舍曲林這隻手仍然維持著敲擊的動作、計算著他和那個詭異的距離,但他的另外一隻手卻忍不住抬起,捂住了心臟。

心臟抽痛時,從胸腔外死死抵住,似乎就能夠抵消掉這份痛楚了。

舍曲林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那些滋啦滋啦像是電流聲一樣的雜音消失不見,似乎是放棄了。

取而代之的是午休結束後輕快悠揚的鈴聲。

舍曲林循著聲音的來處不斷往前走。

走到了一堵牆前,他停了下來。

舍曲林睜開眼,看到了一麵藍色玻璃。

玻璃窗內是空蕩無人的廣播室。

在舍曲林的注視下,那空無一人的廣播室裡飄出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喂喂喂?”

……

“廣播是詭異!”舍曲林飛快道:“這次的詭異在扮演廣播,讓聽到它的學生死去

是它的儀式。”

“唐鬱,你之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所以你可能也會有危險!”

“你現在在哪裡?快告訴我位置!”

唐鬱舉著手機,望著天台上那道藍白色的身影,他輕聲道:“我可能……在離那個孩子最近的地方。”

從接通開始就說個不停的舍曲林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理解唐鬱這句話的意思。

“聽不見廣播的聲音,就可以遠離危險了嗎?”唐鬱又問。

“對,你現在在哪裡?是在——”

唐鬱掛斷了電話。

藍眸看向了辦公室的大門。

他像是在電光火石的刹那,做出了某個決定,而後驟然推開門,頭也不回地從這間辦公室衝了出去。

五樓辦公室到天台,隻有很短的距離。

他很可能是這所學校裡離那個學生最近的人。

唐鬱快步奔跑在走廊裡,陽光被護網和護欄切割成了大大小小的格子,灑落在了唐鬱的身上。

教師辦公室這條走廊很空曠,可以直接繞到爬上天台的樓梯去。

去往天台的這條路上空無一人,唐鬱想,他果然是離這個學生最近的人。

他拚命奔跑在這條孤寂的道路上,像是一次次體育考試時跑在紅色的塑膠跑道上,隻有拚命去跑才能趕在及格線的最後一秒抵達。

唐鬱聽到自己的胸腔裡發出了舊風箱一樣的聲響。

紅色塑膠跑道兩旁傳來了老師同學們的加油聲:

“加油!唐鬱!加油!”

“馬上就到了!你可以的唐鬱!”

“再快一點!撐住!”

“……”

鞋底在掉漆的台階上敲擊出“噠、噠、噠”的聲響,像是體育老師手中計時的秒表。

“慢點走,不要摔倒了。”

“彆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

“小鬱,不要害怕。”

“你們快看!這裡有個NPC!”

“這個NPC的麵板數據好菜雞……”

“快跑!”

“……”

嘈雜的聲音從耳朵裡灌了進來,像光與影一起灑落在了他的身上。

“它們不是人。”

“你在怕我。”

“明明不是你做的錯事。”

“我想要你的一滴淚。”

“……”

唐鬱大口大口喘息著往前跑,塑膠跑道上的紅色像混亂沒有邏輯的線條圍著他糾纏,似乎隨時都會將他絆倒。

“我不是騙子。”

“我懷孕了!”

“老婆,好喜歡老婆。”

“我不是故意騙老婆說我們有過婚約的,我隻是太想要和老婆結婚了。”

“……”

那些混亂不堪的、有可能會乾擾到唐鬱的聲音全都被他擯棄。

越是奔跑,越是堅定。

他專

注地向前跑,邁過台階?_[(,來到了天台陳舊的鐵門前。

沒有被藍色玻璃過濾的陽光從門縫裡透出來,白得醒目刺眼,唐鬱朝著那半開的鐵門伸出手。

那源源不斷的白光像是雪一樣飄了出來。

“大過年的你要嚇死爸爸媽媽呀!”

“哎呀!這是誰包的包子呀?等會兒能不能給爸爸吃一口呀?”

“媽媽也想吃要怎麼辦?”

“……”

唐鬱的手停了下來。

隨著這些熟悉、舊時光裡的聲音傳來,所有溫暖的回憶在這一刻都蜂擁而至。

那是美好的童年。

是回不去的家。

隨著老舊鐵門被推開時發出的拖長雜音,白色光芒越來越大。

藍眸有些失神地望著被陽光鍍上金邊的門縫,空氣中有塵埃在上下浮動,那陳舊的鐵門被徹底拉開,他在一片絢爛到讓人窒息的光芒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一道身著藍白色校服的身影逆光站立,看不清麵容,他的兩旁站著兩道同樣沐浴在光下的身影,是微笑著對唐鬱招手的爸爸和媽媽。

“小鬱。”女人含笑道。

“小鬱。”男人溫柔道。

柔和的光芒沐浴在了他們身上,他們的身後是藍天白雲。

堅定奔跑著的唐鬱停了下來。

“快過來啊,小鬱,來爸爸媽媽這裡。”

“爸爸媽媽一直都在這裡等你。”

那溫柔的呼喚聲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能讓人安然入睡。

藍眸怔怔地直視著前方,停了半晌的唐鬱像是被蠱惑般一步又一步走上前。

每一步他都走得很慢。

“快來啊……”媽媽對他露出了柔情的笑。

“快過來。”爸爸對他伸出了手。

於是唐鬱也緩緩伸出了手。

在爸爸媽媽越來越大的笑容中,他伸手捂住了那身著藍白色校服的少年雙耳。

——不要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