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64(1 / 2)

唐鬱走出黎生的副本,走下五樓,一步一步走在台階上。

樓道很安靜,隻有他輕微的腳步聲。

每往下走一步,唐鬱的思緒似乎就跟著沉靜了一分。

這段時間發生的許多事情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夢,不過短短一周,他見到了從小到大一起陪伴的沈君行從竹馬變成怪物,見到了學校傳聞中的黎生從學長變成怪物,還見到了和怪物一樣的玩家們。

他原本平靜的生活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打亂。

在最初,除了驚慌失措到哭泣外,唐鬱的第一反應就是逃離。

但逃走了,怪物也會追上來。

於是他隻好說些虛偽的甜言蜜語,像拋誘餌一樣去安撫。

可是很快,唐鬱就發現這樣不行。

因為簡單的誘餌隻能暫時轉移怪物的注意力,對這些怪物來說,他才是正餐。

這幾天,他一直在思考,像沈君行和黎生這樣的怪物,到底渴求他哪裡?

是外貌嗎?

——“我想要你的一滴淚。”

——“一滴真心為我而流的淚。”

——“那滴淚裡要有足夠濃烈的情緒,要因我而起。”

唐鬱抬起手,指尖輕輕摸過眼尾殘留的一點濕意。

一滴淚?

足夠濃烈的情緒?

黎生想要的是……他的感情?

唐鬱不確定地歪了一下頭。

這樣的要求他從無數人口中聽過類似的話,哪怕是怪物一樣的玩家也說過想要他的好感,但從黎生那樣的怪物嘴裡說出來,總會讓他覺得有些怪誕。

這段時間,沈君行和黎生雖然很少當著他的麵有交集,但唐鬱通過沈君行對黎生七日安排的詳細了解、黎生最初對闖入宿舍的沈君行說的一句“你瘋了”等等細節,直覺他們應該是認識的,並且雙方都互相有一定了解。

就像同類之間的了解。

如果黎生和沈君行都是相似的怪物,那麼沈君行又是怎麼回事?

也想要他的感情嗎?

可他從前不是已經給了沈君行許多?

唐鬱這樣不解地邊走邊想時,一道陰影投射在了他的腳下,唐鬱停下腳步,抬起眼。

隻見一身正裝的俊美青年站在寢室樓下,他身姿挺拔、西裝革履,哪怕手中抱著一個裝滿雜物的紙盒子都像是在拍什麼高奢廣告。

“好帥啊。”

“是模特嗎?”

“喂你看……”

無數壓低聲音的竊竊私語響起,這就是魅力9會造成的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路過來來往往的學生都忍不住回頭看向這位氣質出眾的青年,而他無視了周圍人的打量,在看到唐鬱出場的那一刻,鏡片後黑漆漆的眼瞳似乎緊縮了刹那,像是掠食者牢牢盯住獵物的眼神,而後那張臉上驟然綻放出了迷人的笑容,“小鬱!”

唐鬱沒有說話,

也沒有任何動作或是神情上的回應,他站在原地,看著沈君行抱著紙盒子一路笑著走向他,語氣親昵地說道:“怎麼一個人突然又跑到寢室了?是想到還有什麼東西忘記拿了嗎?也不叫上我。”

唐鬱仍舊是什麼也沒說,他甚至拉低了一下帽簷,遮擋住周圍其他學生探究的視線。

壓低的帽簷將唐鬱的眼睛遮得乾乾淨淨,連同戴好的口罩,唐鬱這張臉現在什麼也看不到。

但沈君行卻忽然蹙起眉,像是發現了什麼,擔憂道:“小鬱怎麼哭了?”

唐鬱緩緩眨了一下濕潤的藍眸,語氣疏離客氣:“沈君行,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鬱是受委屈了嗎?”沈君行似乎還是在意唐鬱哭過這件事,“誰欺負了小鬱,小鬱告訴我,我來幫你解決,是黎生嗎?”

你看。沈君行就是這樣。

唐鬱在心裡輕輕歎了一口氣,他平靜道:“我沒有哭。沈君行,我不會再哭了。”

不斷追問的沈君行停頓了一下。

“請問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唐鬱充滿耐心地詢問道。

他一直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特彆是在對待即將被他拒絕的追求者上。

哪怕是拒絕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他也會溫柔地遞上一支花。

沈君行抱著紙盒的手指隨著這格外溫柔的聲調突然緊縮了起來,手背上迸出了青筋,但他的神情反而在這一刻重新又切換出了完美的笑容,“小鬱,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收到了。”

唐鬱將帽簷稍稍抬高,露出平靜的藍眸,擺好了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態。

“我很喜歡。”沈君行笑意擴大,他的眉梢抬得更高了,眼睛也睜得更大,讓原本笑得恰到好處的完美笑容多了一點裂痕,“我很高興。”

“每一件禮物我都很喜歡,隻要是小鬱送的,我都喜歡。”幾根垂落的碎發那微微睜大的黑眸前發顫,明明沒有風,那顫動的發絲卻像是被外泄的神經質情緒所牽引,“除了……”

“這份禮物。”沈君行將懷中的紙盒遞向唐鬱。

唐鬱垂眸看著這個紙盒子。

那個鵝卵石是他和沈君行一起去看海時,沈君行從沙灘裡撿到的一顆形狀最圓潤的鵝卵石。

當初的他覺得那是最漂亮的鵝卵石,現在再看,似乎也沒什麼特彆。

那塊咖啡色的餅乾是沈君行第一次挑戰甜品時做出來的,剛出烤箱熱乎乎的餅乾特彆香,他一連吃了好幾塊,蓬鬆溫暖的餅乾香充斥著他的心臟,他很喜歡,對好吃的東西,他就像是有囤積癖的倉鼠一樣,想要留著慢慢吃。

留著留著,那塊餅乾竟然留到了現在,可他卻想不起來那餅乾到底是什麼滋味了,咖色的,巧克力味?還是咖啡味?

那副手套是冬日裡沈君行親手織的,起因隻是他隨口提了一句媽媽從前會給他織圍巾,再複雜一些的手套媽媽就不會做了。

而後沈君行就一點一點織起了手套。

他收到的

時候很珍惜,冬日每天都要戴,但就是戴得太頻繁了,起了球,於是他舍不得再戴,小心翼翼收了起來,一眨眼就到了現在。

昨天晚上他回老房子時,特意讓沈君行先離開,找出這幅手套時,發現長大的他怎麼也戴不上這年幼時的手套。

……

這紙箱子裡麵裝著這十幾年時光裡沈君行送給他的、被曾經的他視若珍寶的禮物。

“小鬱,當初我送出去了,就沒有打算再拿回來。”沈君行柔聲道。

“沈君行,我和你想的一樣。”唐鬱點了點頭,他伸出手,在沈君行的注視下,輕輕將紙箱子推了回去,“送出去的東西,我沒有再拿回來的打算。”

話音剛落,那剛被唐鬱推出去一點的紙箱子,又重新回到了唐鬱眼下。

在比力氣這方麵,唐鬱一向比不過沈君行。

沈君行重新把箱子推回了唐鬱麵前,紙箱子裡的各種物件隨著剛剛的一推一拉發出了輕微的碰撞聲。

在這些瑣碎的聲響裡,他聽到了唐鬱很輕的一聲歎息。

其實沈君行是不需要和正常人類一樣呼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