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69(1 / 2)

唐鬱走進電梯,按下樓層數,他身旁的鬱辜像對一切事物都很新奇的模樣,好奇地觀察著唐鬱按電梯間,而後抬頭看向顯示屏上的樓層數,接著他的頭抬得更高,看向電梯裡的監控攝像頭。

下一秒,鬱辜忽然走向唐鬱,張開雙臂,將還未反應過來的唐鬱虛虛地抱在懷中。

雖然他們並沒有任何肢體接觸,可這樣近的距離,讓唐鬱全然落入了鬱辜掌握的範圍,他能強烈感受到鬱辜身上散發出來的太陽和麥子的氣息,有個詞叫如芒刺背,唐鬱裸露在外的肌膚好像就被無形的麥芒拂過。

“你——”唐鬱的話還沒說出口,頭頂傳來了鬱辜低沉的聲音:“它在看你。”

唐鬱抗拒的動作一頓。

……是沈君行嗎?

那種無處不在的黏膩窺探感似乎又來了……

低頭躲在鬱辜懷抱中的唐鬱並未看到,那個在他麵前格外無害的鬱辜正直勾勾盯著他脖頸處露出的一小塊雪白,琥珀色的瞳孔幾乎要變成一道豎線。

攝像頭轉向了鬱辜。

鬱辜這才抬起頭,毫無畏懼地直視攝像頭,銳利的眸子像護食的惡犬般凶悍:“我會咬死它的。”

唐鬱聞言一愣。

“叮——”電梯開門聲響起。

“你可以放開我了。”唐鬱低聲道。

鬱辜乖巧地鬆開手。

唐鬱快步走出電梯,走了幾步,他回過頭,看著跟著他身後的鬱辜,“你剛剛說了什麼?”

鬱辜眨了眨眼,“我會幫你解決掉臟東西的。”

……雖然話的意思都一樣,但鬱辜剛剛明顯不是這麼說的。

唐鬱蹙眉道:“你不用殺死它,隻需要讓它不再接近我就好了。”

鬱辜撓了一下頭,“那這個比直接殺死它要難辦,除非我每天都跟著你。”

“那先讓它們不能進我現在住的地方吧。”唐鬱走向房門口,取出鑰匙,插在門鎖上。

鬱辜的頭頂快要頂在門框上,正好奇地透過門縫觀察唐鬱新租的房子。

八十平,兩室一廳,裝修很簡單,房東隻留了一些基礎的家具。

“我可以衝進去嗎?”鬱辜忽然問道。

唐鬱回過頭,看到鬱辜眉頭緊鎖,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獵犬。

唐鬱:“?”

唐鬱剛點了個頭,就看到鬱辜鞋也不脫,和撒手沒一樣的狗衝向了他的客廳,然後凶猛地從沙發底下唰唰唰抽出了好幾張紙,眼看著下一秒鬱辜就要把那些紙往嘴裡塞,唐鬱震聲道:“等等!”

鬱辜連忙抓著紙張,像做錯事一樣抬頭看向唐鬱,但對上他那無辜迷茫的眼睛,很明顯是一副“雖然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但先認錯總不會有錯”的態度。

“你……你起碼把灰塵拍拍再吃吧。”唐鬱弱弱道。

鬱辜乖巧地抖了抖紙張,把上麵的灰抖得差不多了,就立刻往嘴裡塞,惡狠狠嚼了好幾次,

生吞了下去。

唐鬱:“……”

是比格犬嗎?

吃完這一波的鬱辜氣勢洶洶站起身,他在屋子裡大搖大擺走動著巡邏,時而上躥下跳,時而這裡抓一點,那裡抓一點,不管抓到了什麼都塞到嘴裡嚼嚼嚼,然後吞下去。

“哇這就是你的家嗎?真漂亮啊。嚼嚼嚼。”

“家裡彆的都好,嚼嚼嚼,就是臟東西有點多,嚼嚼嚼。”

“這種臭味真的太衝了。嚼嚼嚼。”

“我拍了哦,嚼嚼嚼,我每一個都把灰塵拍掉了。嚼嚼嚼。”

“……”

唐鬱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撐著下頜,靜靜地看著鬱辜忙裡忙外,上躥下跳。

他很少從一個人身上感受到正向的活力四射。

玩家的活力四射像是不可控的岩漿,會灼傷靠近的人,而鬱辜的活力四射像……撒歡的狗。

看著鬱辜這麼忙活,他好像也有了一點乾勁。

唐鬱站起身,走向門口放著的一堆快遞,他搬了一個進來,就看到鬱辜衝了過來,也不亂吃東西了,兩隻手將門口堆著的另外八個快遞全都搬了進來。

手勁是夠大的。

“這些我自己來就可以,你繼續去忙吧。”唐鬱輕聲道。

“我已經把那堆臟東西都解決掉了!”鬱辜自豪道,說完他眼巴巴看著唐鬱,仿佛在期待著唐鬱的表揚。

“你效率真高呀。”唐鬱讚美道。

鬱辜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臉上的每個小雀斑都好像是巧克力餅乾上的巧克力豆,因為來回乾活,他看起來在往外冒熱氣,就越發看起來像是剛出烤箱的小餅乾了。

“你不熱嗎?”唐鬱看鬱辜乾活還穿著長袖,忍不住問。

“有點熱。”鬱辜撓撓頭,“但我現在不能脫衣服。”

唐鬱:“?”

鬱辜羞澀道:“我不能讓除了唐鬱之外的人看到我的胸肌。”

唐鬱:“??”

唐鬱:“……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吧,忙活了這麼久應該也累了。或者早點在家裡做好布置,讓外麵的東西進不來。”

唐鬱後麵那句話確實是重點,鬱辜很是聽話地離開了那堆快遞,他打開自己的書包,從裡麵抓了一把不知道是米粒還是種子一樣的東西,邊走邊灑。

小小粒的白色不明物體掉落在地,發出沙沙的聲響。

鬱辜灑的位置大多都是牆角之類、沙發底下之類較為隱蔽的地方,那些白色粒子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唐鬱的視野中。

唐鬱看得很是好奇,他想到看僵屍片時道士會灑糯米,鬱辜做的又是什麼呢?

“這是什麼?”唐鬱輕聲問道。

鬱辜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反正對這些東西有用。”

好吧。我們笨蛋是這樣的。

唐鬱想象了一下自己上學做題時,也隻會套入公式,但讓他分析一下這個公式是什麼原理,他是絕對說不明白的

鬱辜很快整個屋子都灑了一遍,他來到了陽台前,陽台的窗簾合得嚴嚴實實,鬱辜雙手窗簾朝著兩邊拉開——

如水一樣的陽光傾瀉而出,照亮了整個房間。

唐鬱因為這突然明亮的光線忍不住微微眯起眼,他看到鬱辜在陽光下毛茸茸的蓬鬆頭發,還有紅彤彤的耳尖。

鬱辜沐浴在光下,上下沉浮的細小塵埃在他的周圍遊蕩,他麵向陽台,張開雙手,昂首挺胸,像是一隻驕傲的看門犬。

隻不過當鬱辜背對著唐鬱時,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見。

陽光下的陰影濃重、紙張飄蕩。

鬱辜宛如對人類格外友好、但嫉妒欺壓同類的金毛,正惡狠狠盯著遊蕩在家外的詭異。

“鬱辜。”身後傳來了毫不知情的主人柔軟的呼喚聲。

鬱辜立刻轉過頭,露出了一副乖巧的神情,他裝乖得太快,眼睛這一次睜得有點太大,不是可愛的圓形,反而有點像是瞪眼,陽光下琥珀色的眸色淺淡得近乎透明,一眼望去似乎隻剩下了一片眼白。

“你如果下次進彆人家,要記得換鞋。”唐鬱叮囑道,他擔心鬱辜不懂這些最基礎的社交禮儀。

鬱辜鬆了一口氣,連忙要脫鞋。

“這次就不用了。”唐鬱說:“我沒有準備給客人的拖鞋,也沒有準備鞋套。”

鬱辜聞言立刻道:“沒事,我帶了乾淨的鞋子。”

唐鬱:“?”

隻見鬱辜打開書包,從書包裡取出了一雙乾淨的布鞋,他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的鞋子換上,一邊換一邊說:“我剛剛沒換鞋是看到這個客廳地麵不太乾淨,鞋印都有,你放心,我這就給你擦得乾乾淨淨。”

唐鬱:“??”不是說隻幫我房間清理掉臟東西嗎……等等,清理臟東西?

唐鬱看著擼起袖子熱火朝天打掃新家的鬱辜,一時間陷入沉思。

用房東留下的的拖把將全家都拖了一遍後,鬱辜撓撓頭,問:“這裡沒有抹布嗎?”

“我還沒買。”唐鬱隻買了一些基礎的東西,彆的還沒添置。

“沒事,我帶了抹布。”說著鬱辜從自己的黑色書包裡翻出了一條抹布,他將抹布打濕,蹲在地上,用抹布賣力地擦地,擦地的時候哪怕穿著長袖,但通過衣物的輪廓,能看出來他發力的肌肉。

——一看就是使老大勁了!

不一會兒鬱辜就將這塊地板擦得鋥光瓦亮,光可鑒人,蒼蠅站上去都會打滑。

唐鬱:“……”

你到底還帶了什麼……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內心忽然生出了一種壓榨農民工的愧疚……

唐鬱試圖勸道:“你不用做了。”

鬱辜不可置信地抬起頭,臉上露出了受傷的神情道:“是我哪裡沒擦好嗎?對不起,我現在就去重擦!”

唐鬱:“……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做得很好,但我不是找你做家務的,我隻想讓你處理你們陰陽先生那

邊的臟東西。”

鬱辜恍然大悟,道:“這個是我自己想做的。”

鬱辜真誠道:“我來之前就聽人說了,會做家務的男人最加分,我還沒有做過你們城裡人家的家務,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鍛煉我自己。”

唐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這樣實在是太辛苦你了。”

鬱辜飛快擦了半畝哦不,半個客廳的地板,聞言自豪道:“沒事,我力氣大,身體好!”

唐鬱看了看鬱辜屬性麵板上的一堆9,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來反駁的話,他隻好順著鬱辜的邏輯道:“你現在的家務水平已經很好了,不需要再鍛煉了。”

鬱辜期待地問:“我是你見過家務做得最好的嗎?!”

是一款很有狗競心的小狗。

沈君行也會做家務,不過一般是用各種電子產品,比如他和沈君行租的家裡,沈君行買了掃地機器人。

至於黎生,當初黎生連床都沒下,應該是用特殊能力完成的家務。

唐鬱想了想,道:“你是手動做家務水平最厲害的。”

鬱辜立刻高興地呲個大牙傻樂。

“不過我也聽說經常做家務會變醜,雖然會做家務的男人很加分,但帥氣的男人也很加分。”唐鬱已經有點猜到鬱辜在意什麼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鬱辜:“!!!”

鬱辜連忙放下手上的活,不過他確實是個眼裡有活閒不住的性格,雖然不拖地了,但洗了自己這塊小抹布,掛到陽台上曬。

鬱辜的小抹布在風中飄啊飄,宛如一麵勝利的旗幟四處招搖。

……

在鬱辜的幫忙下,唐鬱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收拾好了新家,忙得差不多了,胃部一陣緊縮感傳來,唐鬱才想起來自己又忘記吃飯了。

“鬱辜,謝謝你今天幫我收拾新家,我請你吃飯吧?”唐鬱說。

鬱辜連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帶了乾糧!”

說著,他打開書包,從裡麵取出一個餅子,咬了一大口,放在嘴裡嚼嚼嚼,“我自己做的餅子,很香的!你要不要?!”

唐鬱不吃外人的東西,他搖了搖頭,“今天你幫了我很多,我請你去外麵吃好吃的吧。”

“太破費了。”鬱辜嚼著自己的餅子,“我吃這個就行了!你如果想吃,我可以陪著你!”

“好,那我打車了。”唐鬱說。

鬱辜湊到唐鬱的身旁好奇地看唐鬱叫車,唐鬱也沒避他,而是耐心地教他要怎麼用打車軟件。

“這個酒店,是你今天想要讓我去住的那家酒店嗎?”學得格外認真的鬱辜突然冷不丁道。

“對。”唐鬱將目的地選在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酒店,這家酒店價格適中,自助餐的味道還行,請鬱辜吃飯並不是他的目的,主要是晚上了,他想把鬱辜送到那家酒店去住。

正在高高興興啃著大餅的鬱辜停了下來。

“車到了,我們下去吧。”唐鬱說。

鬱辜哦了一聲,“來的時候路費是你請的,這次換我來請你,行不行?”

唐鬱說:“我已經在手機上付過了。”

鬱辜打開他的書包,從裡麵掏出荷包,還想再從荷包裡取出手帕時,隻聽唐鬱說:“我現在都不用紙幣了,你不用給我。”

他拒絕人時聲音還是那樣的柔和,像微涼的夜風。

鬱辜掀小手帕的動作一頓。

黑夜裡他的兩隻眼睛亮亮的,無聲地望著唐鬱。

唐鬱避開了他的視線,找到了網約車,這一次還沒等唐鬱開車門,鬱辜就先衝了上去,幫唐鬱拉開了車門。

唐鬱上了車,鬱辜立刻鑽進車內,幫著唐鬱找散落在座椅上的安全帶鎖頭。

“謝謝。”唐鬱輕聲道。

鬱辜傻笑了一下,他之前每次笑的時候笑容持續的時間都會長一點,這一次隻笑了一下,就不笑了,兩隻眼睛靜靜地望著唐鬱。

像是一隻好像知道自己要被拋棄的狗。

唐鬱想起爸爸曾經和他講過,說老家有人養看門狗,狗老了,賣去狗肉店時,那隻狗好像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不叫不鬨,隻是去的一路都在靜靜地看著主人。

真是有點荒謬的聯想。

他是送鬱辜去住酒店,酒店有好吃的好喝的,他知道鬱辜錢不夠,所以準備到時候直接幫鬱辜付了,鬱辜想要住幾天他就付幾天,能用錢解決掉鬱辜幫他驅逐邪祟的情誼自然是最好的。

唐鬱閉上眼,不去看這樣的視線。

耳邊傳來了一道車窗緩慢降下來的聲音,是鬱辜在小心翼翼地降車窗。

唐鬱對他說過的所有小細節,他全都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