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 / 2)

月沉西山,閱微廬院中那棵梧桐樹的樹葉上,凝起點點星露。

青梧徐徐睜眼,望向手中的布偶,隨即便覺心口一陣刺痛,痛得他眉心緊鎖,跟著便覺氣海內的靈氣,有一股脫離他的氣海,悄然逸散於天地間。

青梧脊骨微彎,縱然料想到她去紫光峰後,道心境界會愈發鞏固,可當他真的等不來她的元神,他的道心,便如此清晰地給予他反噬,將他的難以接受昭然若揭。

待心口劇痛稍緩,青梧扶案起身,緩步朝門口走去。

來到閱微廬院中,青梧抬首,再次看向紫光峰的方向。

灼凰在永崇的卷軸中整整一月,卷軸中的時間,倒是與現實有許多出入。

這一月間,七段人生,七重輪回,曆經九遍,灼凰終於走出了卷軸。

便是她離開卷軸的瞬間,她便覺丹田微熱,氣海擴張,隨即大股的靈氣彙聚紫光峰,如巨浪般朝她氣海中湧去。

灼凰即刻浮坐盤腿,吸納新的靈氣融入氣海,整整一百五十年,她停滯不前的境界,終於鬆動。

永崇見此,滿意點頭。

青梧和無妄宗眾人,自是也看到了紫光峰上的情形,這次大家倒是不必在青梧和灼凰師徒二人之間猜測,畢竟前往紫光峰的隻有灼凰仙尊一人。

青鬆亦是喜上眉梢,青梧灼凰師徒二人近些時日接連破鏡,實乃天地垂憐正道,無妄宗榮光。

青梧凝望著那片濃鬱彙聚的靈氣,眸底神色複雜,既有心痛不舍,又有感懷欣慰。

他一直在等她境界提升,看這片靈氣彙聚之強,便知她此番在師尊的教導下,獲大進益,隻是不知是否神通境界亦有提升。

自踏入合歡道的那日起,他便知他終有一日會徹底從她生命中離開,隻是他沒想到,這一日竟會來得這般快。

如此,猝不及防。

“青梧……”

身側傳來梅挽庭的聲音,青梧轉頭望他一眼,隨即再複看向紫光峰。

“你是不是要徹底抹去她關於你的記憶?”

梅挽庭望著青梧的側臉,喉結微動,手心裡全是汗水。

青梧道:“尚有時日,待她神通境界同我一般,皆至二境。”

梅挽庭繼續問道:“若她神通境界已至二境呢?”

青梧下頜緊繃,停頓片刻,開口道:“以我修為,在仙界下禁製,讓所有人都不能再提起我,然後抹去她所有關於我的記憶。”

梅挽庭扶著門框的手陡然攥緊,語氣間已有怒意:“青梧,你自找的!”

說罷,梅挽庭拂袖而去。

青梧長歎一聲,驀然閉眼。

紫光峰上,大片聚集的靈氣皆被灼凰吸納入氣海中,與她融為一體。

灼凰緩緩睜眼,那雙曾經鮮活清亮的雙眸,此刻已然是一片清漠寡淡,恍若洞悉世間萬物,再無所牽戀。

“道心境界提升,氣海境界亦提升,甚好。”

殿中回蕩起師祖永崇的聲音。

灼凰轉頭看向永崇,恭敬行禮:“勞煩師祖教導,弟子受益匪淺。”

那卷軸中經曆的人生,每一段都是實實在在的。七段人生,七重輪回,曆經九次,整整四百四十一次。

外界短短一月,她卻已在卷軸中經曆數百年。每一段人生中,無論她是何種身份,都是一個立誌要修無情道的凡人,可總有各方情感牽累,失敗的次數數不勝數,但最終,她還是揮劍斷情,直到後來,她已然冷心冷肺,提劍再無半分凝滯。

永崇緩緩點頭,對灼凰道:“無須再回棲梧峰,今後留在紫光峰修行便是。”

灼凰不解為何師祖要留下她,但修行,在哪裡都一樣,她並無異議,點頭應下:“是,師祖。”

永崇接著道:“紫光峰尚有空置殿宇,你且自行去選一處。”

灼凰行禮應下,離開了永崇的大殿。

來到殿外,灼凰不著急去找今後居住紫光峰的殿宇,而是祭出袖中悲天。

悲天應召而出,隨灼凰靈氣,懸浮於灼凰麵前。悲天的白玉簫身,在靈氣月華下熠熠生輝,甚為奪目。

灼凰抬手,大股靈氣湧入悲天,穿過悲天上的簫孔。

半晌後,灼凰眸中的期待淡去,望著悲天麵露不解,為何她境界提升這麼多,悲天還是奏不響?

自入仙道,她已是有整整三百二十四年,未曾聽過悲天的簫聲。

灼凰收回悲天,這若是從前,她恐怕難免蹙眉,這此番卷軸試煉過後,她心間已無七情牽累,並無愁意,隻冷靜思考,究竟是什麼緣故。

莫不是境界剛提升,靈氣融合尚不穩固的緣故?

念及此,灼凰放眼望向紫光峰,隨便挑了一處空殿宇,便以神境去了殿中。

灼凰在蒲團上浮空盤腿,重新結印合目,運轉氣海內的靈氣,細細衝刷周身每一處經脈,以便得以更好地融合。

靈氣自氣海中流向經脈,右出左旋,一點點攀過她的仙體,直到靈氣行至丹田處時,她忽覺靈氣有一瞬的凝滯,似是被什麼阻了下,方才順利衝刷過去。

灼凰再次心間生惑,她不得不暫停運轉靈氣,收歸氣海。

靈氣收回氣海後,灼凰合眼內觀,天眼望向自己丹田。

可隻這一眼,灼凰徹底愣住,饒是已經曆過卷軸洗禮的她,神色間依舊出現了一份驚疑。

但見丹田宮內,竟有一個四肢已具雛形的胎兒!

灼凰駭然睜眼,氣息有一瞬的錯落,低頭看向自己小腹,她竟是、竟是有了身孕?

灼凰似有些不信,再複合眼內觀。

饒是她再不信,依舊看得無比真切,當真是個活著的胎兒,看大小,堪堪三月的模樣。

灼凰麵上疑惑之色愈濃,她怎會有身孕?

胎兒不足三月,三個月前,她在何處?

經曆卷軸中數百年的人生,入卷軸前的記憶,已有些模糊,她隻得回觀識海

,這才想起,三個月前,她和師尊去了合歡宗!

合歡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