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更合一】(2 / 2)

這是薛又白今年第二次跟著族群遷徙了。

海獺的族群遷徙,基本是根據食物是否充裕遷徙的。如果食物充裕,海獺族群是不會遷徙的。而且它們活躍在寒冷水域的海岸棲息地附近,選擇性很少,遷徙的範圍有限,不會遷徙太遠。

在遷徙的路上,隨著天氣的惡劣變化,食物來源更不穩定,已經出現了很多海獺吃不飽的情況。最難的,就是族群裡唯一還在哺乳自己崽崽的小小媽媽。

在薛又白不知道的時候,小小已經成功地學會了潛水,開始嘗試著自己分辨和尋找食物。

但是,現在食物匱乏,族群海獺之間搶奪食物的狀況也屢有發生,小小還沒有分辨出哪些食物是能吃的,哪些食物是不能吃的。它也搶不過那些身強力壯的成年海獺,每次潛入水裡想要去找食物,都被嚇得瑟瑟發抖,又重新鑽出水麵跑回媽媽的身邊。

小小媽媽一邊要用母乳喂小小,一邊又要將自己找到食物的三分之一分給小小。在整個遷徙的過程中,它幾乎肉眼可見的瘦了下去。

薛又白一直跟著懟懟,大概是懟懟在海獺族群裡“獺緣堪憂”的小霸王身份,目前還沒有海獺敢和他們搶食物。這也引得他們周圍靠近了許多不敢爭鬥的母海獺,似乎在若有若無地尋求他們的庇護。

比較直接的,是小小媽媽和小小。比較委婉的是美美。它身邊還跟著另一隻母海獺,也是薛又白比較熟悉的。當初這隻母海獺曾經大著膽子朝著薛又白露出過肚皮,隻可惜薛又白沒開竅,還以為對方是和他要擼毛毛鬨著玩。

薛又白給它取名叫恰恰。

大概是因為在遷徙的路上,懟懟對於這些母海獺的靠近,沒有太激烈的反應。這些母海獺也有分寸,隻在他們周圍邊緣,沒有嘗試更近一步的靠近。

相對的,薛又白和懟懟,依舊是擁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但是,隨著他們向南方遷徙,天氣卻沒有變好,反而越來越糟糕,海麵上結冰的冰塊越來越大、越來越厚實,海底的食物也越來越匱乏,極端寒冷天氣帶來的狂風暴雪卷起的巨浪也越來越大。

因為遷徙,它們沒有固定海藻能捆著身體,最後隻能整個族群二十幾隻海獺聚在一起,手拉著手,聚集成了“海獺筏”,烏央烏央黑乎乎一大片,抵抗著巨大的海浪衝擊。

又艱難地熬過一夜,薛又白全程都緊張地勾著懟懟的小爪爪,生怕和它走散。

白天時,海上的風浪也十分巨大,晃晃悠悠的,把海獺們吹得七零八落。它們現在所在的這片海域,沒有巨藻林,海藻十分稀少,這也就意味著,依賴巨藻林生態環境下生長的牡蠣、黃蛤、海膽等食物,越來越稀少。

懟懟的戰鬥力一向強悍,薛又白跟在它後麵,很快地找到了海底僅有的一些貝類,勉強地填飽了肚子。

但是海獺族群裡其他一些海獺們,為了爭奪食物,已經忍不住大打出手了,打得頭破血流。有些戰鬥力不強的海獺,因為吃不到食物,體力不支,漸漸地開始落後於整個海獺群。最終,薛又白再也沒有見過它們,也不知道它們有沒有僥幸活下來。

隨著遷徙的時間變長,族群裡的海獺數量也越來越少。薛又白比較擔心小小媽媽和小小,一路上一直在盯著它們母子,生怕這兩隻海獺出了意外。

另外一個讓他比較多關注的就是美美。美美的肚子大小近期沒有多大變化,它的性格慢吞吞的,應該是一隻很佛係的海獺。它不會在大部隊覓食時潛入水裡,等其它海獺都吃吃喝喝差不多了,開始梳理毛發時,它才會慢吞吞地潛進水裡,偶爾也能撿到一些殘羹剩飯,勉強填飽肚子。

薛又白卻憂心忡忡,也不知道美美這個孕婦,每天有沒有吃飽。

但是,有了前車之鑒,不管怎麼樣,薛又白都不會把自己的食物分出去。一個是擔心懟懟不高興鬨脾氣,二是在這樣的惡劣的極端天氣裡,沒有穩定的食物來源,誰也無法保證明天的情況。

在薛又白的擔憂中,最糟糕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那天早上,天上的太陽被烏雲遮住,整個大海都灰蒙蒙一片,暴雪與颶風狂卷而來,海獺族群隻能再次手拉手集體抵抗。然而,薛又白萬萬沒有想到,在暴雪狂風和巨浪中,那些浮冰之下竟然還有突發性的暗流。

瞬間它們整隻海獺群都被卷了進去。薛又白左邊是懟懟,右邊是小小,在巨大的衝擊力下,隻能用自己的小爪爪,努力地抓住它們兩個。

巨浪迎麵而來,薛又白完全不受控製,劈頭蓋臉,整個身體就被巨大的海浪摁進了水裡。他被海水裡混亂方向旋轉的漩渦,攪得七暈八素,好半天才浮上來。剛喘了一口氣,迎麵一個巨浪,又把他拍了回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薛又白覺得自己,像是在滾筒洗衣機裡被漂洗了幾十遍的破舊襯衫,再次回到水麵時,已經被洗的皺皺巴巴,沒眼看了。

懟懟的兩隻小爪爪抱住了他的整個身體,他右手邊拉著的小小不見了。

薛又白慌了,下意識環顧四周去找,就看到不遠處,小小媽媽正用嘴咬著小小的後頸,艱難地在水裡遊動。

海麵上的風浪依舊很大,但幸好暗流已經過去了,被打得七零八散的海獺們,重新聚集在一起。

薛又白挨個數了一遍,確認美美琪琪它們那幾隻常見的母海獺還在,小小和小小媽媽雖然狼狽,也是平安的。

他伸出小爪爪,抱住懟懟,心裡生出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他不由地加大了力氣,把懟懟抱得更緊。

這場突然來襲的意外,讓它們整個海獺群,最終隻剩下十幾隻海獺。

這裡不是久留之地,他們必須要儘快找到新的棲息地,於是海獺族群沒有任何交流,卻默契地開始繼續前進。

在離開這片危險海域時,薛又白看到了遠處海麵上漂起的一具海獺屍體。

一大團毛茸茸的海獺身體上,染上了刺眼的血紅色,身體周圍的海水也被染成了紅色。那隻海獺的後蹼爪和尾巴,似乎是在巨大和暗流中,被鋒利地冰塊切斷了,造成了致命傷,令它無法自救,喪失了活下去的機會。

薛又白認出了它,它是和恰恰生命大和諧過的那隻公海獺。當時,也正是因為看到了恰恰對著它露出了肚皮,薛又白才恍然意識到,恰恰原來對自己有過意圖。

薛又白遺憾,他還沒有來得及給這隻公海獺取名字,它就消失在大海中了。

最終,薛又白還是給它起了一個名字,叫做朋朋。至少,還有薛又白記得,曾經有隻海獺來過這個世界,又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波雲詭譎的大自然中,生命是脆弱的,同時也是堅強的。不管是個體還是族群,每一個生命都在努力存活著。

薛又白抬起了小爪爪,朝著朋朋屍體漂浮的方向,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

致敬世界上每一個艱辛又努力活著的生命。

·

經曆饑餓、顛簸、危機重重之後,在一個陽光很好的下午,薛又白終於再一次看到了沿海海岸。遠遠看過去,就能看到成片成片的綠色海藻漂浮在海麵上。

這片海域是在薛又白他們海獺族群棲息地的最南方,這裡也擁有一片巨大的巨藻林。甚至這片巨藻林比薛又白那片海域的巨藻林更加龐大壯觀。這裡的天氣雖然也是寒冷的,海水表麵也結出了一層細細碎碎的冰,但是相較於偏於北麵,他們族群原來的棲息地的惡劣天氣環境,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然而,麵對這麼巨大的巨藻林的誘□惑,他們這十幾隻海獺卻不敢冒然上前。因為,在這片巨藻林中,生活著另一個族群的海獺。相較於薛又白他們那個十幾二十幾隻的海獺族群,這個族群的規模極大,大約已經達到一二百隻,從遠處望過去,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

薛又白:“……”

他當初變成海獺前,臨時抱佛腳,查閱了一些關於海獺的資料。但是,在他上學學過的知識,和看過的資料中,從來沒有提過兩個海獺族群,要怎麼樣才能融合在一起。

海獺雖然是群居動物,但是自己勢力範圍意識很強。

就像懟懟,沒有它的準許,不管是族群裡公海獺還是母海獺,都不能隨意靠近他們,否則肯定要打架。輕則揍一頓,重則揍得對方頭破血流。

同一個族群的海獺尚且如此,那麼兩個族群的海獺碰見,會是什麼情況?

薛又白不由地有些擔心。

他們族群裡剩下的這十幾隻海獺,以老弱病殘孕為主,其中能打的沒幾隻,最能打的就是懟懟了。薛又白擔心懟懟小小的一隻,打不過那一二百隻的海獺。

懟懟卻像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似的,頭也不回地就朝著那片巨大的巨藻林靠了過去。在那邊巨藻林之下,有它們海獺賴以生存的食物。已經餓了一路的海獺們,急需食物補充能量。

薛又白緊張地跟在懟懟身後,上下擺著尾巴,絞儘腦汁努力思考,要怎麼樣和這片巨藻林的原著居民們溝通,最好能減少衝突,和平演變地融合在一起。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出結果,甚至他都沒有看到雙方海獺們溝通,隻是一瞬間,場麵就混亂起來,雙方打起來了!

薛又白整隻獺都處在懵逼狀態,他不知道眼前的狀況是怎麼發生的,也分不清黑壓壓擠在一起的一片海獺們,究竟誰是誰,甚至他手忙腳亂都不知道要去揍誰。

一切變故來得太快了,薛又白的思路已經完全跟不上了。

就在他努力看清局勢時,忽然就看到一隻公海獺正在和懟懟打架,異常激烈,甚至還要上嘴,用鋒利地牙齒去咬懟懟。

薛又白一看,瞬間就急了,火冒三丈地就衝了過去。

竟然敢欺負他家的崽崽,他都沒舍得揍過!

薛又白衝過去,瞬間就進入了戰場。

他先是把那隻公海獺從懟懟的身上扯下來,然後劈裡啪啦一通狂揍,絲毫不給對方還手機會。被他揍的那隻大毛茸茸,隻能發出“嗷嚶嚶嚶”又慘又萌的叫聲。

他揍完這隻,轉頭就發現懟懟又和另外一隻公海獺打起來了。薛又白又直接衝了過去,加入了戰場,惹得另外那隻公海獺不停地抗議,最終引來了更多的海獺加入了戰鬥。

薛又白揍紅了眼睛,隻要看到有海獺碰到懟懟的一根毛,他就不管不顧,拚命地衝過去,毫無章法把對方亂揍一頓,最後竟然硬生生地打得四周的海獺紛紛退散,看他的眼神格外驚悚。

懟懟躲在薛又白的身後,麵露凶相,眼神威脅,舔了一下爪子上彆的海獺血跡。

在薛又白轉頭看向它時,它瞬間就變了臉,露出一副乖巧委屈,那小模樣好像是剛剛被揍得很慘了,惹得薛又白心都跟著疼。薛又白再轉頭瞪向眼前那些罪魁禍首時,眼神裡已經帶了殺氣!

就是這群小混蛋,打傷了他家懟懟!

眾海獺:“……”

它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變臉這麼快、這麼兩幅麵孔、這麼能裝的海獺!

最終,薛又白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好像是他們這邊打贏了,他們遷徙過來的十幾隻海獺被允許進入了巨藻林海域生活。

薛又白帶著懟懟,選了一塊位置比較好的海域,然後就把懟懟拉到身邊,先是用兩隻小爪爪抱著懟臉頰兩側,仔細地檢查了它的眼睛、鼻子和嘴巴,確認上麵沒有傷口。又用兩隻小爪爪拎起懟懟的一隻小爪爪,把它短短的小胳膊,從上肢到爪爪掌心,都仔細地檢查了一遍。

檢查完了這一隻小爪爪,薛又白直接扔下,又抓起另一隻小爪爪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然後就是懟懟身上和後蹼爪、尾巴。

全程,懟懟極度配合,像一隻任人擺弄的大型的毛絨玩具,乖巧又聽話。

薛又白仔仔細細地把懟懟渾身上下都檢查一遍,甚至連它的下三路小弟弟都沒有放過,終於確認懟懟毫發無損,沒有什麼大礙。

他鬆了一口氣,懸著的一顆心落了下來。他伸出兩隻小爪爪,緊緊地摟住了懟懟,小腦袋埋在了懟懟的肚皮上,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一路上顛沛流離,從極端天氣和巨浪暗流中僥幸活下來,成功到達這片食物豐富的巨藻林,一路上經曆了無數的艱辛困苦。薛又白一直處在高度緊張中,不敢害怕,不敢鬆懈,幾乎是咬著牙挺過來的。

現在,他們終於平安了。

懟懟對薛又白的情緒感知一向敏感,它不知道薛又白為什麼哭,但是能感覺到他的不安和難過,於是用自己的兩隻小爪爪回抱住薛又白,一下一下輕拍他,動作很輕,像是在哄崽崽睡覺。

薛又白嗷嚶嚶嚶,哭得更大聲了。

第二天早上,懟懟起來覓食,發現薛又白又捂著臉,隻把一個後背留給它。

薛又白正尷尬地捂著臉,他想到昨天晚上,他竟然抱著一隻剛剛成年的小海獺,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想起來就覺得沒臉見人了!

懟懟不知道自己的小夥伴又怎麼了,隻能主動上前,抱住了他的後背,還是像昨天晚上一樣,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著,哄著他睡覺。

薛又白:“……”

他又被懟懟當成了小寶寶!

他更加羞惱了,急忙推開懟懟,催促著它快點出去覓食。

他們剛剛遊出去沒多久,就撞見了一個“老熟人”——是昨天第一個和懟懟動手的那隻公海獺。

這隻公海獺,昨天先是被懟懟揍了,然後又被護犢子的薛又白不分青紅皂白地給揍了,屬實委屈,是整個海獺族群裡最大的大冤種。

它心裡不服,一大早就來賭薛又白了,然後它朝著薛又白,像母海獺那樣露出了肚皮。

薛又白:“?”

他迅速地瞄了一眼麵前這隻海獺的下三路,確認了這是一隻貨真價實的公海獺,該有的部件都有,不是個水貨。

可是,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這隻公海獺為什麼要向他敞開肚皮?

眼前的公海獺卻揚著小腦袋,一臉挑釁,不忿地看著懟懟,向著薛又白花式地展示自己的肚皮,得意洋洋地嚶嚶嚶:“哼,你靠搞基吃軟飯,我也會!”

薛又白聽不明白公海獺的話,卻從動作明白了這隻公海獺的意圖。

這隻公海獺,是想gay他?

他滿臉驚悚,立即向後遊了幾步,飛快地躲到了懟懟身後,強烈表示“我不搞基”!

懟懟沉默地動了動自己的兩隻小爪爪,然後下一秒就“彈”了出去,快得幾乎都出了殘影。隨後,整個巨藻林海域,響起來一隻公海獺淒慘的哀嚎聲。

懟懟揮動著自己的小爪爪,齜牙咧嘴滿臉凶相。

防火防盜防閨蜜防母海獺還不夠,現在竟然連公海獺都要防了!

好氣!

隻能揍海獺泄氣了!